讓你們回府,自有他的道理。
楊準哼道:“老臣看不出有什麼道理。”
“一來,風寒不是什麼大病,皇上乃是真龍天子,豈會連這點小小的病痛都戰勝不了?二來,馮大人不懂醫術,留在這裡也是添亂。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大人卻搞這麼大陣仗,還要疑神疑鬼,懷疑太子殿下的小心,不知道的人……”我湊近他耳邊,輕笑一聲,一字一字道:“還以為你唯恐天下不亂呢!”
這回輪到馮準氣極了,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幾次三番想要張口反駁,卻又不知從何反駁,只得甩袖憤憤離去。
他一走,其他幾人也跟著走了。
九龍殿上,只剩下傅辰和幾位皇子,眾人神色各異,顯然都在盤算自己的小九九。
傅辰抱臂,緩步走出來,“戚大人好一張利口,話全讓你說盡了。”
我懶得理他,隨意拱了拱手,道:“漢王謬讚,微臣愧不敢當。”
“大哥,父皇龍體抱恙,我等身為兒臣理應一盡孝道,你將我們都轟走,莫不是想獨佔這個功勞。”
傅諒看我一眼,我微微愛你頭。他嘆了口氣,極不情願道:“好吧,那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看父皇。”
傅辰冷笑了聲,“看來還得多謝大哥恩典。”
傅諒指著他的鼻尖,咬牙切齒道:“傅辰,你少在這裡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告訴你,按皇祖父遺訓,我是太子,只有我才有資格進昭陽殿,你們都給在外面候著!”
偏生傅辰還把臉往前湊了幾分,薄唇邊噙著一抹嘲弄的笑意,挑釁意味十足。
我輕扯了下傅諒的衣袖,小聲道:“殿下,皇上的身體要緊,您還是快去昭陽殿吧。”
傅諒重重地甩袖,扭頭就走。我忙跟上他的腳步,剛走幾步,驀然下意識地回看傅辰,視線不期然停留在他的手上,那被廣袖半覆著的手,正緊緊攥著拳,大約極是用力,依稀可見青白的骨節。
☆、第32章 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5)
秋風轉急,攜來陣陣涼意。雨簾漸密,打落黃葉滿地,靜美之中透出幾分蕭瑟與寂寥。
昭陽殿。
幾位訊息靈通的貴妃已然在殿外等候,康公公守在殿前,盯著進出的太醫和宮婢,神色頗有些凝重。
傅諒快步上前,急問道:“父皇情況如何?”
康公公搖頭,道:“院使大人正在為皇上請脈,具體情況如何,暫時還不知道。殿下,您進去看看吧。”
傅諒點頭,二話不說便抬腳進殿。
我往殿內望了一眼,裡面光線昏暗,博山爐內香菸嫋嫋。透過紗幔重重,隱約可見人影晃動。我想了想,問道:“康公公,皇上他最近一直都是這樣嗎?”
康公公嘆息道:“自入秋以來便是如此,起初皇上以為是風寒,並未在意,只是命太醫開了幾副調理身子的藥方,服下之後卻一直不見好轉。晉王殿下走後,皇上的情況愈發嚴重了,整夜整夜的咳嗽。即便睡著了也總會驚醒,說是胸口疼得厲害,有時還會咳血。前些日子太醫來請脈,換了方子,作用也不大……”
話未說完,殿內不知誰在喊他,他應了一聲,便匆匆忙忙跑了進去。
我聽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早先我曾上過一封奏摺,直言皇上常年為國事操勞,衣不解帶,宜休養生息,好生養病。皇上當時還笑我道:“只聽過臣子勸諫皇上勤勉,你卻讓朕休息,不怕讓言官知道?”
我說:“在皇上的龍體安康前面,一切都是浮雲。”
他笑道:“不過是風寒罷了,不足掛齒。伐宋之事一日未定,朕便一日不得安寢,如何能休息?”
之後我便一直以為他是風寒引起的咳喘症,沒有大礙,不曾料想竟然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
我雖不懂醫術,這些年也零星讀過幾本外祖母留下的醫書,咳喘、咯血、胸痛這些病症並不陌生,只怕是……
驀然間,一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康公公剛進去,傅辰和其他幾位皇子便趕了過來。
幾人齊刷刷地跪在殿門口,口口聲聲喊著父皇。奈何太祖陛下留下遺訓,唯有皇太子和皇后才能進皇帝寢宮,若無召喚,其餘皇子妃嬪一律不得入內。所以,他們也只能在外面我乾巴巴地嚎幾聲而已。
傅辰與生母李貴妃互遞眼色,旋即一掃方才在九龍殿上的狠戾陰鷙,嚎得甚是賣力。只見他呈五體投地狀拜倒,滿臉焦急,一副恨不能代替皇上承受痛苦的模樣。嚎著嚎著,額間漸漸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