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妝扮成書生模樣,懷胎已四月有餘,腹部微隆,穿了寬大的衣衫,總算是遮掩住了。若是再過一月,扮書生便不適宜了。臉上,瑟瑟帶了風暖送她的人皮面具,早已和之前的面貌不同。如若不是面對面,距離極近地說話,很難發現她是戴著面具的。
沉魚扮作書童,她相貌清秀,但膚色偏黑,扮作男童,倒也極像。
每年此時,京師都有一場春闈。兩人扮作上京趕考的學子,一路上來,倒也算是平安。
這一日,瑟瑟和沉魚到了牛家鎮,兩人宿到牛家鎮最大的一個客棧之中。牛家鎮距緋城也不過只有一兩日行程了。
去歲,瑟瑟因為海上一戰,夜無塵知曉了她是海盜之首,不知可曾向皇帝稟告。現下,她進帝都,不知可否安全。瑟瑟在牛家鎮住了兩日,打聽到並未有通輯她的告示,才和沉魚一起向緋城而去。
路上,不時遇見趕考的書生,她們二人夾雜在其中,看上去極其自然,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這一路行來,瑟瑟已將身上的首飾變賣殆盡,身上僅有紋銀五兩了。不過,好在已經到了帝都。瑟瑟尋了一處便宜的客找住下。
此番進京,只想去看一眼爹爹,便轉道東海,這一世,她不打算再回南越。
瑟瑟沒有直接到定安侯府,而是先宿到了客棧,打算用完晚膳,再到府內悄悄去探望爹爹。
在客棧大廳用晚膳,隱約聽到客人都在議論什麼事。瑟瑟凝神一聽,心中頓時一滯,心底湧起無邊無垠的冷意。她囑託沉魚在客棧待著,自己出了客棧,運起輕功,向侯府而去。
絃樂當空,月華如練。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透出一種沁人心脾的可怕的冷。
瑟瑟的心頭卻是更冷,方才她從客棧人們的議論中得知,定安侯蓄意謀害皇帝,現下已經入了京師詔獄,不日便將問斬。
瑟瑟心中,對爹爹,原本是恨得。此時回京,也不過是想暗中偷偷看他一眼,並未想和他見面。可是,聽聞這個訊息,心中還是痛極。
爹爹怎會蓄意刺殺皇帝?他對皇帝忠心耿耿,戎馬半生,受了多少苦難。最終,要落的如此下場嗎?
定安侯府,硃紅的大門緊緊關閉,門上貼著大大的封條,夜風灌來,吹得封條簇簇作響。瑟瑟從慣常出府的後牆翻牆而入。
下人們都已遣散乾淨,整座侯府靜悄悄的,無人打掃,處處一片蕭條狼藉,再沒了昔日的繁榮與熱鬧。
原本是一點也不想再去見故人的,可是,終究還是不得不去。
五皇子夜無涯的府邸。
瑟瑟拐到夜無涯府邸的後門,輕車熟路地翻牆而入,越過前段日子居住的那間小屋,心底一片惘悵。當日,她騙了夜無涯,去了東海。不知,他是否怨她。
瑟瑟正要去夜無涯的居室,乍然瞧見她之前居住的小屋,竟然從窗子裡透出了暈黃的暖暖的光芒。
她心頭有些詫異,忍不住向院內走了兩步,這小屋還有人居住嗎?
只聽得一聲冷喝:“誰?”
灼灼的劍光便向她逼來,帶著肅殺的冷意,原本守在門口的侍衛向她發招了。瑟瑟一驚,閃身避過,淡淡說道:“我是五皇子的故友,煩請通報一聲。”
那侍衛收劍在手,眸光犀利地打量了瑟瑟一番,回身向屋內走去。
房門忽然開啟,昏黃的燈光從房裡透出,籠在那個立在門邊的男子身上。他一身家常的藍衫,在燈下發著淡淡的光暈,光影之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一雙黑眸,卻一片灼亮,好似暗夜裡的寒星。
是夜無涯,這麼晚了,他竟然會在這裡。
夜無涯瞧見瑟瑟,眸光忽而一滯,快步向瑟瑟走來。
“你來了。”他的聲音斯文溫煦,令人如沐春風。
瑟瑟點點頭,道:“無涯,我今日來,是為了我爹爹的事情。”
夜無涯輕聲道:“我知道,到屋裡說吧。”
屋內,依舊是瑟瑟當初離去前的擺設,一應東西,都不曾移位。而且,整潔異常,沒有一絲塵埃,很顯然,夜無涯派人日日打掃。
“無涯,我想聽聽我爹爹的事。”瑟瑟抬眸,望向夜無涯。
燈光照亮了他的臉,不似莫*那般奪目,如描如畫,也不似夜無煙那般俊美脫俗,如琢如磨,更不似風暖那般輪廓分明,如雕如塑。但是,他是清俊的,也是秀雅的,有王室的貴氣,但卻並不凌厲。
他的發僅用藍色帶子縛住,散發碎在耳側,看上去極是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