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只要想到雲氏特特過來說的那些話,以及神態語氣,便是隻覺得心中一片慪氣。最讓鄭氏受不了的是朝華竟是在雲氏那兒吃了個閉門羹。雲氏直接無視了朝華的態度,讓鄭氏一想起便是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相比鄭氏的不痛快,雲氏倒是有些暢快,冷哼一聲:“一個填房罷了,也敢這樣上躥下跳的!若是在我們府上,早就收拾妥帖了!也就是李家!”說完卻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細細一想便是忙“呸呸”兩聲。
這不是在咒自己麼?要知道,現在老祖宗跟前可就她自己一個媳婦呢!
雲氏暗自在心中唸叨了幾句,求神佛莫怪。隨後又嘆了一口氣:曇華也是個命苦的。明明是金尊玉貴的嫡長女,偏過得還不如一個填房所生的毛丫頭!要知道,填房生的雖然也算是嫡出,可是到底不如原配夫人生養的不是?
雲氏一路回了魏家,抽空子將那情景跟史老太君一一說了,哄得史老太君也是出了一口氣自然是不提。
單說鄭氏越想越是慪氣,覺得怎麼也不能就這麼嚥下這一口氣,想了想便是轉腳重新去了周老夫人的院子。
本來周老夫人剛壓下了心中的不痛快,轉眼聽見丫頭過來稟告說鄭氏來了,可不就是瞌睡的遇到送枕頭的正好了?當下想著乾脆敲打敲打鄭氏,便是讓鄭氏進來了。
不過鄭氏倒是沒等到周老夫人先開口,便是先徑直跪下去了,隨後又抽出手絹子來,就那麼淌眼抹淚的抽噎起來。一面抽噎還一面哭道:“老夫人收回送曇華去莊子上的成命吧。”
周老夫人諱莫如深的看著地上的鄭氏,半晌也是沒有開口。
鄭氏也就那麼跪著,情真意切的哭著。看著委屈莫名,可是……
在周老夫人的耳裡,聽著卻是有些個厭煩。本來吃了雲氏一頓排揎暗諷已經是不痛快了,這會子聽著鄭氏嚶嚶的哭著,自然是不會覺得舒泰。所以開口的時候,語氣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淡淡的帶著一絲不痛快:“怎麼,之前你不是說,為了曇華的身子著想也要送去莊子上靜養,怎麼這會子倒是改口了。”
鄭氏哪裡聽不出周老夫人的埋怨,當下哭得越發委屈:“我倒是一片心意為了曇華著想,可是那魏家……著實招惹不起。”頓了頓,又小心的打量一眼周老夫人,見周老夫人沒有說什麼,這才繼續言道:“而且瞧著曇華那樣子,怕也是不樂意的。不然怎麼的就……曇華的二舅母就這麼上門來質問了,自然就說明了曇華不願意了。”
周老夫人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是微微一動,當下便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雲氏是怎麼知道要將曇華送去莊子上靜養這回事兒的?自然是曇華告訴的。曇華是不是早就打了主意,想著等去了魏家,將這事兒告訴魏家的人,讓魏家人替她做主?
“可憐我一心為了曇華,也是問過她的意思。她若是不想去,我又如何會勉強她?可是沒想到……”鄭氏鶯鶯嚦嚦的哭著,雙眼紅腫的像是一雙桃兒,說不出委屈傷心。
周老夫人聽著也是多少覺得惱恨,只是這次卻是對曇華的——曇華這分明是不拿李家當自己的家了。難不成李家就真的苛待了她了?供著她吃穿,難道還不夠?還像是菩薩似的供起來不成?若是個兒子也就罷了,偏是個女兒!
想起如今李恪非底下還沒有一個兒子,周老夫人又是一陣惱恨,心中越發不舒坦起來。當下不耐煩的揮揮手:“好了好了,你下去吧。”頓了頓想起方才的意思來,便是又添上一句:“你是李家的主母,凡事總要多操心。不能落了話柄。就是再不喜歡,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若不是鄭氏對曇華……魏家那頭又哪裡有能說嘴的?
鄭氏心中氣苦,卻也不敢反駁,只得委屈求全的應了。然後退了出來。不過剛出了門,面上的傷心委屈便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猙獰和冰霜般的寒冷。
魏家。
曇華夜裡是跟著史老太君睡的。夜裡史老太君醒了兩回,一回想喝水,曇華便是起身去倒了,親自捧著給了史老太君喝了。
守夜的丫頭進來見了,難免又驚奇一回——表小姐竟是如此體貼,怪不得史老太君這樣疼進了眼珠子裡。
只是那丫頭不知道史老太君也是驚奇得很——只覺得這一回曇華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心中想著,不由卻是又心疼起來。只當是曇華受了太多苦,所以才突然一下子就懂事起來。
殊不知,曇華看著史老太君夜裡散了頭髮之後的老態,心中感慨,想著上一世自己傷透了史老太君的心,所以恨不能都一次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