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暗笑,人卻一本正經的問:“快點起來,不是你要看江南風景嗎?”
“才不要。除了殘枝敗葉還有什麼好看的?出門沒看黃曆,居然在這深秋初冬之時下江南。”
“真不起來?”
“不起!”
“那行,別怪我!”說著便把手從他褻衣領子裡鑽了進去,冰涼涼的手從頸部一直往下探去。
胤禩沒想到胤禛會來這一出,他本就怕冷,被這冰手一激頓時跳了起來,胤禛的手來不及收回這褻衣便被剝了下來攥在了他手中,胤禛哭笑不得。
“咯咯……四哥……你你……”胤禩扭過身來氣的說不出話,指著胤禛的手指一個勁兒發抖。
胤禛看著胤禩白皙柔韌的身子,胸口兩點嫣紅在寒氣中如寒梅顫顫巍巍,下腹就是一緊,他眼神一暗,甩手把他褻衣扔到他頭上蓋住了臉:“再不起來我就拿盆水來伺候你!”
說罷轉身離開,胤禩搖頭苦笑,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四海早已進來伺候他洗涮。
“去哪裡?”胤禩大喇喇的坐到胤禛身邊,見他喝粥喝的痛快心裡一陣不舒服,伸手就奪過他手裡的碗放在嘴邊仰頭三口兩口喝了下去,喝完用左手背一抹然後歪頭挑釁的看著胤禛。
胤禛哭笑不得:“聽說有一個一品居,那裡有個先生說書甚是厲害,三教九流都愛去那邊,既然來了便不可錯過,不如我們也去欣賞一番。”
“隨你!”胤禩知道這差事自此刻便正式開始了,這老四還真是個勞碌命,昨晚才到這徐州城,今日一早便要去摸底,該說這人不做皇帝果然是浪費人才麼?
一品居是個茶樓,茶樓在哪裡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它門口的一副對聯,上聯曰: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下聯曰: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橫批:人走茶涼。
茶聯向來以對偶公正平仄諧調為佳,似這般如市井俚語且直言人情冷暖的極少,尤其是橫批,人走茶涼,頗多回味。
“四哥,這個茶聯有趣,待回去給父親和眾兄弟說說,必逗的他們開懷大笑!”
“確實,頗有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之味!”
兩人隨口說笑兩句便進了門,這才發現這樓裡早已是人聲鼎沸,在這一樓大堂中間有個一膝高的高臺,上面擺了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塊響木,其餘便再無一物。
先前還道這江南之地不講禮儀,此時看幾個小二在堂中上下穿梭額頭浸汗,才知不是不知禮儀而是生意太好。此時只有二樓雅座還留有幾個位置,他兄弟二人也不欲在這一樓噪雜之地便上了樓,安祿四海便留在了下面,他二人更喜歡下面的熱鬧。
剛要落座便有一小二上前來,他甩下肩上的白巾把桌子椅子挨著擦了一遍才請兩人坐下:“二位客官可是從京城來的吧?”
“你如何得知?”胤禩自問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不由好奇問道,胤禛也是頗為好奇。
“瞧您二位說的。來咱這一品居的大都是咱徐州本地人,一來二去早就熟識,您二位不僅面生,這一口的京片子可是溜圓……”
“還真是!”胤禛搖頭。
“來壺普洱,再把你這店裡有名的茶點來幾樣。”
“好嘞,您稍後!”
小二彎腰後退三步才轉身離開。
胤禛看著這小二離開心中自有計較:“這店老闆甚是厲害!”
“那是,且看一個店小二便如此進退有據不卑不亢,這手段端得非凡!”
“還有,你看樓下,雖是人來如織看起來雜亂無章,但細細看來卻亂中有序一切井井有條,還有那掌櫃的和茶師傅……”
兩人話沒說完,便聽的樓下一聲鑼響,原本亂糟糟的大堂霎時便安靜了下來,然後一個白衣素面簡簡單單挽了個髻的女子緩緩走到高臺上在桌後站定了,身後跟著一青衣男子,男子懷中抱著一張琴,他待女子坐下便盤膝坐在了地上,琴放在膝上,隨手一撥,那琴音便如泉水一般。叮叮咚咚,清脆悅耳。
待琴音落下,臺下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女子抬眼左右看遍,素手慢抬緩緩壓下,這掌聲便似受到了壓制漸漸低落消失。
胤禛胤禩面面相覷,本以為這說書先生是個男人,誰知卻是一個年芳二八的妙齡女子,且看這場面這女子名氣必定大的很。
“上回說到宋江因一杯酒出去淨手,轉出廊下,卻險被暴打一拳……”說的卻是《水滸傳》第二十三回武松打虎回鄉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