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強撐著,不肯投降。
此刻他們二人分坐馬車一南一北的兩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位置,詭異地僵持著,誰也沒有打算先開聲說話。
最後,還是顧竹寒忍不住,啟唇問他:“為什麼?”
梵淵正在閉目養神,今晚他穿得並不多,又是走得匆忙,沒有想到突然起風,早已被凍得唇色青紫,臉色蒼白,兩頰的酡紅更顯異樣。
他緩緩睜開雙眼,居然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如果今晚我真的要了你,你以後很可能要守寡了。”
“你……”顧竹寒已經被他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大睜雙眸盯著他,“你如果真害怕我成為寡婦,就應該想著要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竹子,你不覺得活著真的很累嗎?”梵淵低聲輕嘆,臉上顯露疲憊之色。
“活得再累也也總好過提前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吧。”顧竹寒愣了一愣,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說到這樣的話題。
“曾經我有想過,”梵淵遲疑出聲,低垂眉睫,斂掉眼底的苦澀以及希冀,“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靈力依然能無拘無束地活下來,而你那時候如果也能接受我的心意,我會在青海,我們新建立的國度……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將你光明正大娶回去。”
“然而,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奢想罷了,一些不切實際又無邊無際的幻想……”可悲哀的是,他居然真的靠這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幻想活了這麼多年,直至現在。
他一直都將她當作是手中的至寶,一直都在暗暗保護著她,默默關注著她。
在他的一生之中,他明明有許多角色可以選擇,可他偏偏選了與她永遠都不可能有對立面的一個,與此同時,也斷絕了他的念想。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目光居然真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被心愛的人關懷眷顧的感覺當然是好的,但是他卻是覺得這份好不是他應得的,也覺得極之……不真實。
他想著要從這場感情裡逃脫,不再成為她的累贅。
……已經成為廢物、累贅的人,又怎配站在她身邊?
是以,今晚他做出的決定是對的,在這般不明朗的局勢之下,他不能憑藉一時衝動而佔有了她,他必須要護她周全。
梵淵每一句低語都伴隨著車窗之外的寒風颳入了她的耳朵之中,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在她穿越到了大蔚之後,從小到大眼中都只有譚芙和顧玉駱的身影,直至後來遇到了怪人、凌徹、繆可言、梅開等等這麼多的人,她才覺得自己真正鮮活起來,不再只是來自異世的一抹幽魂。
可她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原來自己生命中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無私地守護著自己,這個人的命運生來便被註定,可他卻是無怨無悔懷著那樣的幻想守護了她十年,最後還想著要用生命來奠祭這份註定求而不得的愛情。
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他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挽回他必死的決心。
他是有什麼還瞞著自己嗎?不然他不會這般的毫不留情,甚至生無可戀。
顧竹寒越來越看不透梵淵,也沒有辦法出聲問他,只能靜靜地坐在他對面,等待馬車到達目的地,讓他浸泡冰水去除藥性。
“籲——”
外面銀十一聲叱喝打破了馬車之中的死寂,“大人,小主人,冰湖已經到了,是現在下車還是?”
“嗯。”梵淵當先出聲,而後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顧竹寒緊隨其後,她看著那襲單薄的純白衣袍消失在車簾之後,心中忍不住一痛,也顧不上什麼,立即將自己身上的狐裘脫下來,為他披上。
他身上內裡幾乎全無,身體狀況更是令人堪憂,在這種天氣之下還要在雪中行走,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梵淵只覺肩膀上一暖,回首,看見少女正踮著腳尖為自己披衣,察覺到自己望著她,馬上應答:“我有內力護體,不必擔心。”
身上驟然溫暖,入耳是她略帶緊張和毋庸置疑的嗓音,梵淵淡淡一笑,覺得心裡比身上更暖,他緊了緊身上明顯有點兒小和俏麗的狐裘,回身看去,只見顧竹寒落後自己兩步,臉色微帶蒼白,口中呵出白氣,是有點兒冷的跡象。
想起她曾經在三國地界裡受過重傷,現在摩梭又是這般鬼天氣,還要為了自己把狐裘貢獻出來,心下微嘆,他停下腳步,等她過來,臉色不霽。
顧竹寒見他捂住胸口,一副滯悶的樣子,以為他蠱毒又發作,立即上前,緊張問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