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夙顏道:“寒家失勢,寒燁一直在想辦法起死回生。府裡其他人他已經指望不上了,只有您……”
他不用說完後半句,胡小海自然而然接了下去,“我對王都府不熟,對你們之間的事也不熟,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攀上少主這根高枝,替父洗清罪名翻身不是問題,說不定,還能重回朝堂。”
胡小海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褒是貶,但肯定不是什麼讚揚自己的話。他撇撇嘴,“我也沒那麼傻,任他牽著鼻子走。”
莊夙顏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深意,彷彿只是隨意的一眼,但胡小海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
彷彿那一瞬間被窺探了。
“臣相信少主。”半響,莊夙顏才如此道。
等用過晚膳,莊夙顏告辭離去,胡小海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天。
石榴又從牆外翻了回來,笑眯眯道:“少主,練武嗎?”
“練你大爺。”胡小海面無表情駁回。
石榴在旁邊坐下來,盤著腿歪了個腦袋,“少主心情不好?”
“……我是不是什麼事都得聽王師的?”胡小海斜眼看他。
石榴毫不遲疑道:“少主還不熟悉玦王都事宜,凡事多聽王師建議自然是好的。”
“也就是說,我不能有反對意見,也不能站在王師的對立面。”
站在王師對立面,也許就是站在整個玦王都的對立面。
雖然他很想自己去了解寒家和莊夙顏之間的事,自己分辨是非對錯,但顯然……這不太可能。
第一,寒燁若是要利用自己,會不會說實話,說得話裡會有幾分是真的,沒法估計;第二,莊夙顏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些少主的權利,莊夙顏也不像之前那麼無視自己了,不能犯了低階錯誤把機會丟掉。
胡小海嘆氣一聲,又換另一隻手托腮,繼續看天,“寒燁這人如何?”
石榴愣了愣,“聽說和東方少爺關係不錯。”
“……”這個白天他已經見識過了。
石榴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主公還在世時,寒家挺受器重。各都府雖不能有自己的軍隊,但抵禦外敵和維護治安的小隊伍是必須要有的,寒家在這方面功不可沒。寒少爺那時候挺高調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都把他當做夢中情人……”
“他不是喜歡男人麼?”胡小海好奇問。
“準確來說是男女皆可。”石榴舔了舔嘴唇,“寒少爺喜歡一切美的東西,只要長得美就行了。”
胡小海想起東方那張皮囊……不得不說,除開他的性格,那張臉確實很有欺騙力。
“寒少爺的紅粉知己很多,藍顏知己……也不少。東方少爺是其中一個,那時候誰都知道東方少爺暗戀寒少爺,不過寒少爺從未主動過,但又沒拒絕過……兩人挺曖昧的。”
胡小海揉了揉臉,“這三俗的劇情!”
“什麼?”石榴茫然。
胡小海起身搖頭,“你還是幫你少主我想想,明天怎麼拒絕他又自然又不會失禮吧。”
翌日胡小海剛出府,就看到街對面茶棚裡坐著一人。
清晨的茶棚兼賣一些包子餛飩,有人坐在裡頭吃早飯,寒燁一身華服坐在其中,特別顯眼又特別格格不入。
胡小海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先不說莊夙顏對自己說了多少真話,就打一半一半好了,寒家長輩折騰出來的事,和後輩有啥關係?寒燁一看就是大少爺當慣了的,如今能碘著臉皮幾次三番送上門,想必心裡也不會多好受。
換個角度想想,若是自己的父母遭了罪,自己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胡小海有些小小的動搖,對石榴跟自己瞎出的N種不靠譜拒絕法有些微的心虛和歉疚。
就在他遲疑的片刻,對面的人已經走上前來了。
哪怕是從一堆包子餛飩的味道里走出來,他渾身也散發著一種不染世俗的清新味道。彷彿山間溪流裡打轉的落葉,又彷彿岸邊的茶花,帶著陽光的乾燥氣息,讓人生不起厭煩來。
“寒少爺,這麼早。”胡小海硬著頭皮跟他打招呼。
寒燁眼下有淡淡的烏青,不但不影響氣質,反而襯托出幾分惹人疼的憂鬱來。
他溫和地笑笑,“昨日沒好好跟少主道別,怕失了禮,今日特地起了大早來跟少主賠罪。”
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個油紙包,幾下開啟,露出裡頭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