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詠想了想,跟著紀頎回了玉橋衚衕。
紀頎鬆了口氣。
紀詠生下來就被紀家老太太養在了身邊,再大一點,就跟著紀家老太爺,韓氏見到兒子的機會還不如紀詠身邊的小廝多,她對兒子的感情很微妙。
她以紀詠為榮,可有時候又覺得,她生的這個兒子並不屬於自己,是屬於紀家的,不過是藉著她的肚子生了出來,偶爾會冒出“如果兒子不是這麼聰明就好了”的感覺。但這感覺,她從來不敢跟人提及,紀詠的事,她更不便過問,只是拉了他的手問他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
他們倆口子尚且如此,紀家的其他人就更不會自討沒趣,全都當紀詠是出去串了趟門回來了似的,問這問那,就是不提科舉的事。
實際上紀詠覺得自己考得挺不錯,怎麼也能進前五,很想和人說道說道,可別人都不提,他總不能自己主動提及吧?
主要是就算他提及,他們也只會是笑著敷衍地說些“你肯定會金榜題名”之類的話。
要是竇昭在這裡就好了。
她肯定會問他考了些什麼,他是怎麼答的,說不定還會問他為什麼這麼答。
想到這些,他就想到了竇昭那雙亮晶晶的杏眼。
不管什麼時候都精神抖擻,沒有個疲憊的時候。
母親小心翼翼的問話頓時讓紀詠覺得特別沒趣,而且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又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乾脆站了起來,不耐煩地說了句“我回屋了”,然後揚長而去。
韓氏嘆氣。
她和這個兒子,實在是沒什麼話說。
紀詠躺在床上,卻想著順天府學宅子裡放在書房的那個香樟木的小匣子。
他吩咐子上:“你去把那個匣子拿過來。”
子上應聲而去。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韓氏。
韓氏心裡不舒服,叫了紀令則來說了會話。
見子上這麼晚了還出去,就問了一聲。
子上能受紀詠看重,自然不是那不知道深淺的人,聞言忙恭謹地上前答了話。
韓氏心裡奇怪,卻也並沒有多問。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兒子屋裡幫兒子收拾東西,兒子已經去了順天府學那邊的宅子。
“怎麼這麼早?”韓氏很是失望。
紀詠屋裡服侍的丫鬟忙道:“太太,少爺說,順天府學那邊的書多是四書五經,時文制藝,反正他以後也用不上了,要把書都送給姑太太家的兩位少爺,約了姑太太家的兩位少爺去搬書,並不是要在順天府學那邊住下來。”
韓氏聽著面露喜色,問那丫鬟:“這麼說來,少爺考得很好囉?”
這樣的話,那丫鬟怎麼敢答,只得支吾道:“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少爺回來,一直在家裡轉悠,直到子上回來才歇下。”
韓氏聽著一愣,眼角的餘光不知怎地不經意間掃過紀詠床頭的青布方枕,發現枕頭下露出個香樟木匣子的一角。
她不由走了過去,抽出匣子打了開來。
裡面是支香樟木的簪子。
簡簡單單的長簪樣式,通體縷空雕著各式各樣的茶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還只是個花蕾,還有的卻是恣意盛放,做工不見得如何精緻,用料不見得如何的講究,樣子卻非常的新穎。不僅如此,木雕的器物多透著股古樸自然的大家氣度,可這支簪子上的花簇擁在一起,卻朵朵都帶著幾分競相盛放的爭先恐後,竟然給人種流光異彩之感。
這個雕簪子的人手藝十分平常,設計簪子的人卻畫技高超!
韓氏腦海裡突然冒出這樣的判斷……接著就浮現出紀詠小時候用小杌子墊腳,伏在花園涼亭裡的大畫案上對著家中的茶花作畫的情景……
她不禁地倒吸了口涼氣,“啪”地一聲關了匣子,急急地問那丫鬟:“這是……”
丫鬟笑道:“這就是昨天子上送來的匣子。”說著,目露困惑,“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少爺把它收在了箱籠裡,怎麼就放在了枕頭下面……”
韓氏腦袋一“嗡”,莫名地生出膽戰心驚之感。
她把匣子重新放好,匆匆地交待了那丫鬟兩句“別讓少爺發現有人動了他的東西”之類的話,匆匆回了內室,叮囑自己的乳孃韓嬤嬤:“你在垂花門前等著,少爺一回來,就立刻來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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