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人還沒有進門,他就這樣護著,生怕那人受了一點點的委屈。我還能說什麼。我就順了他的意,讓那個女人進門好了!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什麼本領,使得什麼手段,怎麼就把他迷得父母妻兒、名譽氣節全都不要了!”
俞嬤嬤目光微閃,低聲道:“七爺納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您看,是不是派個人跟舅爺說一聲……”
“不行!”沒等俞嬤嬤的話說完,母親猛地抬頭,急急地道,“哥哥開年就要進京參加春闈了,此刻正閉門讀書。若是知道我嫁過來不過三年萬元就要納妾,以哥哥的脾氣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不能為了我的事,把哥哥的前程耽擱了。”又反覆地叮囑俞嬤嬤,“你是服侍我母親的人,若是其他的事,你揹著我幹了什麼我也不會和你計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件事卻非同小可。我們趙家已經有四十年沒有出過進士了。若是因你之故惹出什麼事端,你就是陷我於不義,讓我做趙家的千古罪人!”
俞嬤嬤點頭,轉過身去拭著眼角的淚水。
舅舅有這麼好嗎?
竇昭撇了撇嘴,暗暗對母親道:你直管去打擾他好了。他是丁未科的進士。而且一考取功名就謀了個西北的實缺,帶著全家去了任上,再也沒有回過真定。
她只在自己成親的那天見過舅舅一面。
孃親有舅。辭別親人的時候,她看在母親的份上,恭恭敬敬地給舅舅磕了三個頭。
舅舅情緒好像很激動,看她的目光給她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她當時歡喜得不得了,想著舅舅在西北做官,路途遙遠,聯絡不便,繼母眼裡又只有自己孃家的兄弟,舅舅是讀書人,肯定心高氣傲,不願意受這個辱,所以才不登竇家門的。這次舅舅從任上趕來送她,可見心裡還是有她這個外甥女的。她甚至打算趁著這次重逢的機會好好地孝敬孝敬舅舅,讓他給自己講講母親當年的事。
沒想到她前腳出門,舅舅後腳就返回了西北,而且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隻言片語給她。
如果從前舅舅顧忌繼母,那她嫁到了濟寧侯府之後他還有什麼忌憚?
竇昭怎麼也想不明白。
後來舅舅家的大表姐趙碧如隨著夫君在京都的任上寓居,曾經拜訪過她,讓她用三杯茶打發了。
這樣的一個人,能指望得上嗎?
竇昭懷疑,躲在落地罩的幔帳後面沉思。
母親既然同意父親納妾,難道繼母是被扶正的?
可繼母每次說起來都稱自己是“竇家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迎進來的”,聽了她這話人也沒誰反駁啊!
繼母可以遣散母親的忠僕,可以威脅利誘竇家的僕婦,不可能連真定縣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太太們也跟著睜眼說瞎話吧!
難道中間還有個女子?
那也不對啊,繼母進門有喜,妹妹竇明只比她小兩歲七個月……
竇昭越想越糊塗。
含笑走了進來。
“七奶奶,”她小心翼翼地道,“三太太過來了。”
母親忙擦了擦眼淚,一面吩咐她“快請三堂嫂屋裡說話”,一面起身去迎。
三伯母表情嚴肅地由兩個丫鬟簇擁著走了進來。
看見母親,她眼眶一紅,挽著母親的手上了炕。
屋裡服侍的都乖巧地退了下去。
三伯母沒等俞嬤嬤上茶已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我也不勸你,你想哭就哭一場好了。可哭完了,要打起精神來才行,瞧七叔這樣子,你以後還有硬仗要打!”
“我知道!”母親說著,眼淚忍不住又落下來,她沒有訴苦,而是歉意地對三伯母道,“三伯那邊,還請三嫂幫我說幾句話。我是氣極了,才會對三伯說那些話的。請三伯看在我年輕,沒經過什麼事的份上,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你這樣說,就把我和你三哥見外了。”三伯母也跟著落淚,“說來說去,都是你三哥的不對!要不是你三哥魯莽,七叔也不會鬧出這一折來……”
“這與三伯有什麼關係?”母親抽泣著打斷了三伯母的話,“說的是從兄弟,可三伯把萬元當兒子似的,萬元有什麼事找去,三伯還能袖手旁觀不管不成?說來說去,還是萬元的不是,他鬼迷心竅……我就是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論情份,應該比其他夫妻更好才是。他要納妾,為何不先與我商量?我不同意,他就跪在雪地裡不起來……公公四十二歲才添了他這根獨苗,他把我當什麼人了?又把我置於何地?我想想就心寒……”伏在炕桌上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