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驚覺之下,又轉口,“不過,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分析。”
蕭維冷眼掃過一遍,“元大人還是快去治傷吧。只是,宋女官得隨我去趟刑部,把事情交待清楚。”
墨紫立刻反一句,“我不去。去,也得先送了元澄。他因我而受傷,我不能置之不理。”
蕭維覺得這情景好不熟悉。可不是又回到那時的永福號,她奮不顧身維護這人?他可以以為她因為不知道這人的底細而衝著大概豐厚的船資,但現在她又是出於什麼理由?這兩人的羈絆似乎更深,他胸膛起伏,突生惡想要拆分他們。拆分之後當如何?他——
一個冷顫,陡然清醒。
他在想什麼呢?經過射鈴那次,他是打算跟墨紫好好相處的。若是再以勢壓人,也不過引得她更加反感他而已。
這時,馬蹄聲紛沓及近,都護軍由當值尉官帶領趕來了。
“蕭少將軍,暗殺官員是謀逆朝廷的重罪,因由大理寺直斷。只是今日百官朝見,恐你們去了,也是撲空。為防變數,下官建議直接面聖,闡明事由,請皇上旨意調查真相。”元澄眸子疲累輕眯。
這些話中,為防變數四個字最重要,因為他比其他人看得深遠。
蕭維也沒看出來,倒覺得他過分小心,說道,“能有何變數?人都——”死光了。
但,變數說來就來了。
那僥倖生存下來的幾人,包括盜頭在內,突然跪下來,對著已經停在面前的尉官高喊,“大人,救命快救命”
墨紫一驚。
蕭維也一驚。
元澄閉起眼,頭靠車篷門框。
尉官和蕭維對了一眼,有點侷促不安,卻又有點把心一橫,但說,“刁滑賤民,我已得訊,你們竟敢劫殺宋女官。這麼膽大妄為,還叫救命?”
盜頭面不改色,開口道,“大人切不可聽信胡言。我等乃是城西乞民,今日起早來附近準備討些吃食。不知道是女大人的馬車,還以為哪戶富貴人家,因此就跟著乞要了幾步。一開始,女大人並不理會。後來,馬車就停了下來,女大人出來給我們一錠大元寶。我還想真是碰上貴人了,帶著兄弟們千恩萬謝。誰知,我們一轉身,女大人的三名護衛就拔出刀劍,眨眼功夫便殺了七八人。我等嚇呆了,都是老實本分的,雖然討飯,也實在是沒了辦法,從不敢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卻不料,討個飯,竟惹了女殺星。我便問女大人為何下此毒手。她說她最厭惡我們這些要飯的,活著不如死了。她又是新上任的大周第一女官,正好借擊敗劫匪以振她的官聲。要不是我最後想了一招,告訴她不如留幾個人,就說她遇刺還手,否則萬一查起來,她難逃濫殺無辜之名。她求名心切,讓護衛餵我們剩下幾人各一顆毒藥丸,這才留下我等性命,卻不料是上了我的當。大人,快快救命她心腸歹毒,不知謀了官位有何意圖。我等願意面見皇上呈告一切。還有那巷子兩邊的人家,定有聽到實情的。大人只管去問,要是有半句謊話,我們不得好死。”
“上的當,受的騙,一次又一次。以為經歷那麼多,該看清的都能看清,也以為自己聰明得足以對付陰謀。”墨紫發出低低的笑,很小聲,“原來,又是自以為是。”
那盜頭,她看他血性漢子,是個正直的人。卻其實,她有計中計,他們有局中局,竟然三套連環把戲,要將她往絕路上套。沒有可憐的窮人,沒有走投無路的哀民,沒有所謂的唱反調兄弟。對方算準了她會因為這些看似窮苦的人而心軟打發,所以就有了內鬥;也算準了她會幫忙而救下活口,所以就能在最後倒打一耙。現在,殺手死了,她又沒有證人,隨便讓這些所謂的乞丐扣罪名。小則殘暴,大則謀逆,由得他們一張嘴。
元澄卻將身旁她的低語一字不漏聽了進去,頓然睜開雙眸,目光投向盜頭,森寒明冷,“如此的話,屋簷殺手如何解釋?本官親眼所見宋女官遭人追殺,本官肩上亦中一箭。”
大致都在計劃之中,即便元澄和蕭維的出現屬於意外,也早準備好說辭。
“這我等就不知了。也許,是她故意安排的苦肉計,恰巧讓大人你替她擋了皮肉之苦。如我剛才所言,不知她謀了官位是何打算,又急忙要向皇帝獻功。”盜頭不慌不忙。
“本官問你,你在過乞討日子之前,是做什麼的?”元澄也不慌不忙。
盜頭一愣,“我是農人,家鄉遭災逃出來的。”
“可識字?”元澄又問。
盜頭再一愣,“種田為生,我哪有機會識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