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繃帶。”
杏子把手裡的包裹拿給他看。放學路上去店裡買東西是違反校規的,但杏子也不是死板地遵守著規則。
“我沒有錢。”
“不用在意。”
依照一開始的約定,明天夜木應該就要離開家裡了。但是杏子提議他盡情待下去。或許哥哥會不太願意,但是祖母對夜木的印象似乎不差,搞不好她會答應也說不定。
“可是,我付不出房租。”
杏子點頭。杏子的家境並不富裕,不可能讓夜木一直免費住下去。她自己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要和朋友一樣出去工作。
杏子告訴夜木她在酒吧工作的朋友的事。那家店位在市街的中心,她把店名以及店員的服裝也詳細地說給夜木聽。
“夜木也到那裡工作看看怎麼樣?”
“服務業有點……”
杏子再次審視夜木的繃帶模樣。
“我們一起尋找你可以工作的地方吧。一杏子向他說明。哥哥的朋友裡有一個叫秋山的富家少爺,他家有好幾間工廠,向他拜託的話,應該可以給夜木安插一個職位。
夜木很困惑。雖然他說很高興,卻是一副不曉得是否可以接受這種提議的模樣。
“我想大家都希望夜木再待久一點。就算你離開我們家,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吧?”
夜木落寞地點頭,好幾年都未留心過的黝黑長髮隨風飄動。這個時候,杏子看見了他纖細的肩膀。那是與夜木擁有的異樣黑影完全格格不入的、依然是少年的肩膀。
夜木接受杏子的提案時,杏子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鬆了一口氣。她對夜木有一點依依不捨的心情。與他交談的時候,沒有和朋友談話時的那種距離感。夜木不會輕蔑任何人,他看起來像愛著一切。或者說,他就像是因為絕症而被宣告將死之人,把每一天都視為有價值的事物珍惜似的。他的動作當中,處處帶著有如哀傷的感情,讓人嚴肅以對。
兩人邊聊天邊走回家。夜木不喜歡聊自己的事,所以只有杏子一個人在說話。她提到失和的雙親、以及陪伴母親臨終時的事,盡是些陰沉的話題。“是不是該說些愉快的事比較好?”杏子在意地問。
“不,陰暗一點的話題比較好……”
夜木這麼說,所以杏子放心地說出小時候被欺負的回憶。不知為何,夜木很適合這類不幸的話題。
兩人經過數天前杏子遇到夜木時的道路,這時杏子正說到孩提時代的恐怖體驗。那是哭泣的杏子被父親丟在夜晚的森林裡的事。
眼前出現一隻野狗。是褐色的短毛公狗,杏子平時常撫摸它。
杏子走近它,想要搔它的脖子;但是今天它的樣子卻不太尋常。平常它總是會眯起眼睛,一副幸福的模樣,現在卻警戒地看著兩人。正確地說,它是在瞪夜木。它把重心壓低,開始低吼。
杏子訝異著它怎麼了,更往前靠近一步。那隻狗似乎再也無法忍耐,翻身逃跑了。那一瞬間,狗兒露出彷彿被強大的野獸追逐般的驚恐模樣。
“它平常都很乖的說。”
杏子目瞪口呆地呢喃,望向夜木。她倒抽了一口氣。
夜木面對狗跑掉的方向,露出陰沉的眼神。杏子無法詢問理由,因為她覺得夜木的那個部分,就像拒絕所有的接觸、被挖開的傷口一般。
天帝妖狐(5)
夜木
早苗不再回答我的問題之後,一段時日之間,我每天都懷著不安的心情度日。但人心是那麼地不可解,一開始我雖然滿腦子都想著突然消失的無形的朋友,不久後卻漸漸覺得那或許只是一場夢。
我注意到身體的異變,就是在那時,在小學裡製作狐狸面具的時候。我用鑿子雕刻木頭,讓它一點一點地接近狐臉的模樣。很多朋友都雕刻般若的面具,但是我卻不知為何被狐狸的面具所吸引。那應該是因為我的腦中記得朋友所說的“狐狸附身”的事吧。
那個時候,流傳著其他鎮上的小學生在玩狐狗狸大仙時被狐狸附身,突然狂舞不止,或是說起莫名其妙的話之類的恐怖傳聞。因此,害怕遭到狐狸附身,玩狐狗狸大仙的人逐漸減少了。當時的我並不明白所謂的狐狸指的究竟是什麼,卻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事情發生在我用鐵錘敲打鑿子柄的時候。反覆進行相同作業的獨特枯燥感讓我疏忽了,我沒有仔細看著鑿子的刀刃方向,結果我的左手食指的前端被削掉了。
霎時之間,紅色的液體四處飛濺,也噴上了就要浮現出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