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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有扣攏,有半個乳房就這樣袒露在外面,很多人都不忍看,回過頭去或是閉上眼睛,那半個乳房過於飽滿,在黑暗裡面似是耀武揚威的模樣,她甚至都來不及扣好自己的扣子,就已經成了這山坡上一幕大戲的主角。

警車嗚咽地開走後,走廊裡到處都在傳說著她的事情,其實她的精神失常絕非一天兩天的事情,有他們班級的人傳說她把跳健美操穿的貼身褲放在教室的櫥櫃裡面一直不洗,結果被人發現的時候褲子裡面已經爬出蛆來,而這樣的大號褲子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了,他們還拿到她的面前羞辱她,但是她絲毫沒有表情地接過褲子,把它揉成團以後塞進了那隻滿滿當當永不離身的小書包裡面。再比如說總是站在系裡面辦公室的走廊上,一動不動地站著,只要有老師走過去,就鞠一百八十度的躬,說老師好,在最後的那段日子裡面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只要她看見人,都會揹著那隻小書包鞠躬,說著老師好。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原諒過我,她根本就沒有勇氣來面對這所有的事情,所以一再逃避,但是問題是沒有人放過她,我們都不放過她,因為她的笨拙而變本加厲地要求她。”忡忡說起這些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多天了,我們倆坐在山坡底下抽菸,望著滿目的綠色突然感到很傷神。小的時候班級裡總有那麼一兩個笨拙的女生會受到全班人的嘲弄,而我們肯定也會加入那些嘲弄者的行列,吹著口哨,集體翻她們的書包,有個早熟的女生在六年級的時候被我們翻出來兩包衛生巾,於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來月經了,她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因為她長得醜陋,習慣性地姿態做作,或者是穿著可笑滑稽,但是在少年時代,這並不是她自己的過錯,卻因此被強加了嘲笑與指責。我們總記得有一次這個女生跟班裡一個男生起了爭執,結果男生推了她一把,她坐在地板上捂著胸口裝心臟疼,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去問她一聲,到底心臟是不是真的疼,大家都覺得她是假裝的,於是一鬨而散,我最後一個走出教室,清楚地記得她獨自一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地板上面,捂著胸口,無助地望著離去的人,確實沒有人向她伸出手。

“有些人天性樂觀所以能夠忘記這種傷害,我們班過去那個女生現在還是好好地讀了大學,雖然還是不好看也不會打扮,但是也有了男朋友呢,走在路上遇見了還是跟我們打招呼,根本就不記仇。而Mary她就忘記不了,那個處分連同男朋友的事情加在一起,簡直可以要了她的命。”忡忡繼續說著。

“太軟弱的人總是在青春期就被淘汰了。”我的確覺得我們都在付出努力才保持著健康

的純潔的心靈,這是非常巨大的努力,而更多的人過早地就學會了猥瑣。

“但是我總覺得我是那個在背後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的人。”忡忡身上被鉛筆劃破的地方很快就全部癒合,而右手手臂內側留下一個淡灰色凹坑,因為那些鉛筆的石墨在洗傷口的時候沒有能夠洗乾淨,就永遠地留在裡面了,“她的心裡面想殺死我,甚至不惜自己也死去,這樣的小傷口真的是算不上什麼。”

Mary的母親在出事後不久就來到宿舍裡面替她收拾東西,她是如此一個沉默寡言的女人,我在忡忡宿舍裡遇見她的時候感覺她正像是來自東面城市的中年婦女,心裡對自己的女兒懷著巨大的隱藏起來的愛,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表達,在女兒出事的時候一定是感到天崩地裂,但還是很堅強地鼓起所有勇氣去收拾剩下的爛攤子,並且總是對明天懷著美好的願望。她把Mary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捆好,再放進一個個的編織袋裡面,這時候Mary已經在精神病院裡面了。“醫生說,她的病還是有一點希望治好的,如果有一天她好了,再回來讀書的話,你們一定不要嫌棄她,這孩子其實心地非常好,就是太老實了,什麼事情都往心裡放,那時候丟了書包也不敢跟我說,那裡面有好幾百塊錢都一起丟了,她也不敢跟我要錢,就是怕我擔心,也不知道那幾個月沒有錢她到底是怎麼過下來的。”我們都不忍心聽這樣誠懇的表白,站到門外面去等著,等到她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才幫她拎著三隻巨大的編織袋去車站坐車。這幅情景多像是剛來到山坡的時候,拎著棉花胎、被子,還拎著暖水瓶,一切想得到的生活用品,來到南方,夢想全部都是剛剛開始的模樣,但總有人是要提早離場的。

我們等到巴士,將袋子都放到了巴士後蓋裡面,望著這破爛的小車吐著黑氣一路揚長而去,各懷心事。我們知道事情並不會像Mary的母親說的那樣好起來,我們也沒有勇氣去精神病醫院探望Mary,好像我們根本沒有思想準備來為這一場惡作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