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飛快穿梭,從窗外帶來的光影變化,投映在水猴子身上,彷彿也給畫上的妖怪增添幾分陰森氣息。
“這樣畫不對。”那男生忽然道。
哪裡不對?冬至疑惑。
對方伸手過來,指著畫上水猴子的腦袋道:“應該把頭頂部分挖掉一塊,裡面還是空的。”
冬至莫名其妙,順口問:“為什麼是空的?”
“因為它還沒有開始吸腦髓啊。只有吸了腦髓,才能看起來更像人,不然怎麼找替身?”
冬至被他說得雞皮疙瘩都浮起來,抬頭看過去。
男生正朝著他笑,森森白牙,說不出的詭異。
“你說是不是?”見冬至沒有回答,他湊過來,又問了一遍。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注意到,對方前額處有一條細細的紅痕,從一邊延伸至另一邊,好像腦袋曾經進行過縫合手術一樣。
他忽然有點口乾舌燥,手腳發軟。
在對方還要再靠近的時候,他冷不防狠狠推開對方,一下子跳了起來。
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是夢?
冬至瞪著眼前仍在打牌的幾個年輕人,一時說不出話。
他們也被冬至突然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的動靜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剛在夢裡與他對話的那個男生問道。
冬至死死盯住他的腦門。
上面有幾顆青春痘,但沒有什麼紅線。
再看自己入夢前畫的水猴子,後者正睜著一雙眼睛幽幽望住他。
“有點悶,我去溜達一圈。”
冬至心煩意亂,將紙筆塞進揹包,隨便找了個藉口,拿起揹包就往外走,男生忙給他讓出通道。
大家看著他急匆匆的背景,有點莫名其妙。
冬至一面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一面又忍不住覺得那節車廂有點邪門。
穿過兩節車廂,他終於找到一個人比較多的硬座車廂,看見個空位,就走過去。
“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正在打遊戲的絡腮鬍漢子飛快抬頭掃了他一眼,嘴裡道:“沒有,坐吧!”
對方五大三粗,陽剛之氣四溢,冬至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餘光一瞥,對方正在玩的遊戲,正是冬至辭職前做的那個遊戲。
遊戲名叫《大荒》,以《山海經》為背景,將滿天神佛,人間妖魔都融合在一起,上市之後廣受歡迎,很快佔據了排行榜前列。
遊戲收益決定了部門員工績效,所以這三年來,工作累歸累,薪資待遇都還不錯,冬至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攢下來也小有積蓄,否則以專案經理的變態程度,他估計熬不到三年,一年就跑了。
“這個陣容打不了祝融的,你得把召喚獸換掉!”他忍不住出聲。
漢子正因為團戰輸了,被隊伍裡的人罵得狗血淋頭,聞言沒好氣道:“你行你上啊!”
冬至也不客氣,拿過手機開始換裝備和召喚獸,然後組隊下副本,動作嫻熟流利,一看就是個沒有夜生活的資深宅男。
漢子肅然起敬:“大佬你在哪個區,能不能分條大腿給我抱一下?”
冬至哭笑不得:“咱倆同區,你加我好友吧。”
一來二去,兩人聊上了,冬至得知漢子叫何遇,也去長春,不過是部門旅遊。
何遇抱怨道:“千里迢迢的,不坐飛機就算了,領導也不讓買個動車票,居然還讓我坐硬座!”
什麼公司這麼摳!冬至咋舌。
“你們領導該不會在這節車廂裡吧,小心被他聽見了。”
何遇翻了個白眼:“沒事,他在軟臥那邊呢!”
冬至都要禁不住同情他了,這公司好像比他們部門還要變態啊。
“冬至,你名字挺好玩的。”何遇道,“真的姓冬嗎,有這個姓?”
冬至笑道:“當然,就因為姓冬,所以才叫冬至,比較好記,正好我還是冬至那天出生的,是不是很巧?”
何遇抬頭仔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點點頭:“太巧了。”
聊天加上玩遊戲,剛才心有餘悸的恐懼感漸漸就沒了,冬至想起自己還沒完成的畫稿,又從揹包裡拿出來。
何遇看見那畫,就咦了一聲:“你的畫跟《大荒》的風格好像啊!”
冬至給水猴子畫上指甲,頭也不抬道:“對啊,我就是《大荒》的美術,對外公佈的網名是咚咚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