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崑崙山下的牧羊人,袁生問道:“小師弟,我總在想一件事:師父絕地天通以後,隔絕天、地、人三界,鬼魂不入陰間,凡人的亡靈要如何安置?”
王禪道:“人鬼殊途,即便同在人間也是陰陽兩隔,彼此視而不見。”
袁生感慨道:“這樣總比墮入十八重地獄好得多。不過,現在這種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王禪沉吟片刻,說道:“也許幾百年,也許幾千年,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破解絕地天通。至少,這千百年裡,凡人可以做回自己,主宰人間,不再是神明的牛羊和棋子。”
師兄弟二人沐浴春光,一路走進被稱為煉獄之門的峽谷,路過七彩斑斕的稻田。
袁生極目遠眺,一幅壯麗的景象映入眼簾。陣陣微風吹來,七色稻浪有如洶湧的波濤,發出女孩嬉戲的笑聲。
望著七色稻穗在風中歡快搖曳,王禪頗為激動道:“這就是牛竹師叔所說的七色稻穗,可以做成桃花相思羹的食材。”
袁生催促道:“小師弟,我們的時間不多,最好在天黑前趕到春秋苑。”
王禪連忙收割幾捆稻穗,旋即加快腳步,前行二十步左右的時候,又漸漸放慢步伐。耳邊的蟲鳴參差不絕,眼前是平坦的土地和茂密的草木。
兩人走進密林之中,打量周圍的環境,到處怪樹叢生,奇草豐茂,千奇百怪的植物和昆蟲數不勝數,一切都是那樣簡單而神奇。
袁生走在前面帶路,不遠處一塊遍佈綠色藤蔓的石碑中間,露出“春秋苑”三個大字。
王禪穿過密林,終於快要走到盡頭。五丈外有一顆參天巨樹,茂密的樹葉不斷變幻顏色。
樹頂直通山外,隱有擎天之感。樹蔭下放著一個方石棋盤,隱約可見上面擺放著黑白棋子。
王禪定睛一看,發現樹下有兩個神仙般的老者,似乎坐在那裡很久的樣子,其中一位是陸壓道君。王禪還是第一次在這瘋癲道人的臉上,見到如此專注的表情。
袁生曉得陸壓道君面前的盤棋和天下局勢有著密切的聯絡,棋局隨著周室國運而變化。
此時,正和陸壓道君對弈的是一位紫袍老道,肌膚呈現出金黃色,頭頂連一根頭髮也沒有。油亮的頭頂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赫然是西方教的教主接引道人。
接引道人聚精會神,雙眼緊緊盯著棋盤,一動不動。
王禪透過青銅狐狸面具,遠遠打量接引道人,感覺他修為之高深不在陸壓道人之下。
袁生納悶接引道人為何剃了光頭,可沒有上前,只是默默站在旁邊,不敢打擾兩位老神仙。
一盞茶的功夫,陸壓道君看見棋盤上多出一顆黑子,大笑道:“老黃臉,勝負早已見分曉,我們沒有繼續下的必要了吧。”
接引道人見一顆白子出現在棋盤上,微笑道:“這場以周室命運為賭注的博弈,是在下輸了。”
陸壓道君洋洋得意地一笑,趾高氣揚道:“老黃臉,你能如此痛快地願賭服輸,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接引道人微微一笑,從容道:“狐夫子解放蒼生,廣渡萬千生靈。你我渡人的比試,我也輸得心服口服。”
陸壓道君的神情愈發得意,盯著接引道人的光頭,戲謔道:“哎!我覺得你剃了光頭以後,六根清淨,雖然還是面黃肌瘦的模樣,但看起來比以前精神不少。”
接引道人笑而不語,側目看向勝負已分的棋局。
“晚輩拜見兩位前輩。”袁生走過來躬身施禮。
王禪走到接引道人面前,說道:“晚輩有句話,想斗膽請教前輩。”
接引道人緩緩轉頭,目光在袁生和王禪身上掃過,最後在王禪身上停留片刻。
王禪面對接引道人,問道:“請問道長是否從一開始就看出太昊伏羲的七魄在家師身上?”
接引道人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為何要問這件事?”
望著佈滿黑白子棋盤,王禪對接引道人說:“你在這裡佈下這棋局是為引導陸壓道君按照你的意圖行事,幫你逐步促成絕地天通。隔絕天地,主宰人間,正是你想要的結果。”
陸壓道君恍然大悟,拍案而起道:“混賬!你這該死的老黃臉,居然敢把老子當做你的棋子?”
接引道人臉色微變,卻仍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王禪淡淡道:“家師讓我轉告你:只要有玄宗在人間,西方教永遠休想無法無天。”
陸壓道君冷笑道:“老黃臉,雖然我殺不死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