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就是“饒命”。
見慣了廝殺的鄭智,並不皺眉,面色鐵青,不言不語。
种師中頭前以為鄭智帶著自己上城頭,便是鄭智改變了主意,見得此時鄭智依舊不言不語,開口又道:“王爺。。。”
鄭智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种師中,又左右掃視了一番,方才開口:“種相公,某想殺,你覺得殺不得,想來李綱與周度文也大概覺得殺不得,想來那燕王府下所有的官員也都覺得殺不得。某與你們各自退一步,某與這天下士族也各自退一步。士族之罪,在於立場與意識形態,在於迂腐誤國誤民。士族之功,在於華夏千年之傳承,教化我華夏子孫。今日便殺一半,留一半。”
事已至此,屠殺已然開始,种師中別無所求,只願趕緊停止這場血腥,開口忙道:“王爺,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鄭智終於緩緩抬起了手,口中蹦出一句:“停手,活著的,都上鎖鏈,發到草原上去。”
十幾個令兵飛奔而去,片刻之後,這場血腥終於止住了。
鄭智轉身下了城頭,不再多看。种師中卻是留在了城頭之上,大聲呼喊:“醫官,速速把軍中醫官都召來,救人啊。。。”
三千多士子,血流成河,滿地屍首。要死的,還躺在地上抽搐。受傷的,正在看著自己傷處大聲哀嚎。僥倖的,癱坐在地,屎尿橫流。
面對死亡依舊破口大罵的陳東,永遠只是極少數。更多的讀書人,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什麼叫做血腥。
今日這番場景,永世難忘!往後這一輩子,便是想起來也當嚇得渾身顫慄,噩夢不止!
大宋文人的脊樑骨,大概是真要斷了。這華夏的脊樑骨,正在重新形成。
斯夜,血腥!
朱勔於艮嶽絳霄樓之中見到了趙佶,跪拜在地,久久不起。
聽著皇帝趙佶掩面泣不成聲,並非哭天喊地,只是哭得低沉,哭得癱軟在地。
趙纓絡,在一旁席地而坐,雙眼呆滯,淚流不止。
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讓人的影子也隨著左右搖擺。
許久!
鄭智就這麼走了進來,親兵都留在了門外,隻身而入。坐在了癱軟的趙佶身旁,也坐在了趙纓絡的對面。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沒有一句話語。
趙佶微微看了一眼鄭智,埋頭依舊抽泣,抽泣得連連搖頭。
鄭智開了口:“陛下,這世上,沒有人是死不得的。誅殺國賊之事,當籌備妥當,一擊而中。文人辦不成這件事情,需死士來做。如今這東京城裡,多是的血海深仇,死士當不少,多練武藝,臣下次再入東京之時,便是機會。”
鄭智話語低沉苦澀,聽得那跪趴在地的朱勔瑟瑟發抖。
也聽得趙佶抬起了頭,咬牙切齒說得一句:“天下死士千千萬,總有一人能殺你!”
鄭智點了點頭道:“嗯,陛下若是有暇,也可多練一些刀兵,下次臣一人來見之時,也可伺機發難,興許也是能成的。”
趙佶聽得連連點頭大喊:“好,好,朕明日就習練武藝,來日手刃國賊!”
趙佶一語,聽得鄭智忽然感覺有些暢快,開口也道:“好,陛下習武,便是天下大幸!”
鄭智興許說了一句真心話,趙佶若不是這麼一個文人藝術家,而是一個武夫。這繁華大宋朝,何以會有那歷史上的悲哀!鄭智又哪裡會成為現在這個鄭智,興許鄭智就在那渭州,賺一些錢財,有子有孫,幸福安寧過了這一輩子。拿刀殺漢人,鄭智心中從來都不痛快,那種負罪感,只是說不出口。在鄭智心中,這一切都是無奈!
如此想來,歸根結底,便是趙佶造成了鄭智的無奈。
便看鄭智解下了腰間的長刀,雙手呈上,開口說道:“陛下,這把長刀,雖然只是軍中制式長刀,卻是也隨某飲過無數胡虜之血,今日獻給陛下,願陛下練刀有成。”
趙佶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長刀,第一感覺卻是這把刀好重!
只見趙佶握住刀柄,把刀鞘拉開一尺,看了看這柄寒光森冷的刀刃,合上長刀之後,緊緊握住刀柄,不言不語。
鄭智看著趙佶的動作,心中卻是也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大概也想抽刀殺人了,興許這位陛下知道自己即便手握長刀也殺不得身旁這人,也可能是這位陛下依舊還是少了一些勇氣。
“瓔珞!”鄭智眼神已然看向了趙纓絡。
這一聲,叫得趙纓絡渾身一顫,卻也是鄭智第一次如此稱呼這位帝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