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笑道:“螢火,紫顏待你算是不錯。”螢火欣慰點頭,紫顏道:“咦,其實……我也有點渴。”長生聞言,立即收回目光,道:“我為少爺去收點雪水,嗯,以後易容時洗顏也可用。”
紫顏笑眯眯地拉住他:“乖,你能想到易容,著實不易。不過穿得太少,上山非凍著不可。”一眼掃過躍躍欲試的螢火,像是看透了他們的心思,“休看此刻陽光大好,山明雪秀的,那種天寒尋常人禁不得,安心坐好了。我瞧公子千姿愛逞能,一會兒興許會差人送上門來。”
一枝香的辰光後,景範捧了一把盛滿積雪的東青釉鳳觜龍柄壺走近。長生和螢火會意相視,對那位囂張的公子不像先前那般討厭。
“公子說,這是第一份謝儀,望先生收下。”
側側抬頭看他,道:“二幫主不覺委屈麼?”
景範的面容謹如山崖,嚴肅地答道:“在驍馬幫,我是一人之下,諸人之上。公子就是我要侍奉的人,這一點無可置疑。請紫先生和夫人慢用。”俯身放下瓷壺去了。螢火望著他的背影,又瞥向紫顏,一人之下,只在此一人之下,一切才有了意義。
白皚皚的積雪砌在壺中,如一粒粒細碎的珍珠在陽光下閃爍。螢火握著龍柄稍用氣力,雪禁不住壺身上傳來的熱,悉數化成了水,漾著他清涼的眼。紫顏鼻尖輕皺,嗅了一嗅,道:“這是數百年不化的積雪呢。先封起來,如今不須用它。”
長生眼巴巴地看著,紫顏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此水氣稟太陰,可解毒降熱。你好好的,不許嘴刁亂吃。”側側眼波一橫,道:“我要分一半去,行不行?”紫顏連忙說道:“你要只管自取,讓螢火先收著罷。”側側朝長生嫣然一笑,得意地望著他身上的皮襖。
螢火微笑捧壺,這一路山高水遠,卻是毫不乏味。只是,他轉頭注視自斟自飲的千姿,到底這位公子想讓紫顏如何易容,才能奪取丌呂族的守護神樹?
再上路後,沒多久到了羲芝嶺,龐大的山形如一隻巨型靈芝伏地。這裡的冰川盛產最上品的玉石,這裡的茂林出沒最奇特的野獸,這裡的地底深埋著無數尋寶者的骸骨。景範沒有徑直翻山越嶺穿越過去,繞道自山下而行,為此多付出兩個時辰的旅程。幽邃的山嶺像是會呼吸的靈物,瞪直了眼目送飛馳的馬車遠去。
等渡魂峽夾著天巖河水呈現在眾人眼前時,瑟瑟風起,天色黑沉如墨。
夜晚的渡魂峽如插天的剪刀,交叉的刃口上流淌過一道湍急的河。水出天巖,其硬如石,傳說這河水喝不得,人飲後腹痛如絞,用藥後會排下碎石若干。當紫顏在下車時把這些話說給長生聽時,少年斜望著車廂裡盛放雪水的壺,嚥了咽口水。
峽口早支起了數十個帳篷,更以綿長的繚綾掬豹錦障圍在營地之外遮風擋沙,百餘名驍馬幫好手肅然立在左右。帳篷前熊熊燃燒的火光肆意跳躍舞蹈,正在燒烤的野羊散發出誘人的肉香氣,峽谷中侵面的寒意被這一切阻隔在外。
長生謹慎地朝遠處的山峰打量,低聲問紫顏道:“這樣大張旗鼓的,不會讓那什麼丌呂族的人知道嗎?”紫顏笑笑:“愛擺排場是某人的偏好呢。至於丌呂族,在峽谷的那一頭,離此地尚有十幾裡。”長生吐了吐舌頭:“啊,這麼長的峽谷!”
紫顏點頭:“天險難行。不過你年紀輕,多吃點苦也是好的,明日跟我一同進山。”
長生皺著眉,求救地看向側側。她嗅著好聞的香氣,等著大快朵頤,根本沒留神這兩人說些什麼。螢火見狀,道:“我會幫你做雙好鞋。”長生暗暗叫苦,今日坐了一天的馬車,明日換換口味本是不錯,可想到丌呂族“生性兇殘”之說,他真想賴在人堆裡永遠不走了。
一行人圍坐吃烤肉,喝烈酒。公子千姿膝前平擱了一隻楠木牡丹小几,上面放了鸞鳥海棠紋銀盤,配上孔雀枝蓮花銀筷,旁置拭手的鮫綃帕子,連剔牙杖兒亦是銀製摩羯紋的器物。景範用佩刀削下一片羊肉,恭敬奉在千姿的盤中,如是送了三次,千姿點點頭,他方才轉向紫顏。
紫顏與長生在鎏金雲雷銀盤中洗了手,看見景範拿肉過來,連連推辭。千姿慢條斯理地嚼著羊肉,等嚥下了,道:“原來先生食素。”紫顏道:“煙火氣重,吃不消。”千姿注視他良久,道:“先生是否想說,本公子最好也戒了葷腥?”紫顏笑吟吟道:“秉性天生,由不得人,除非公子有意逆天而行。”千姿聽了這話,竟沉吟不語。
這時峽谷裡迴盪著嗚咽的叫聲,涼颼颼的風捲了令人不安的咬齧摩擦之音由遠而近。長生的心猛地一拎,聽出是群狼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