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鏡。她佯作照鏡,瞥見姽嫿的舉動,不動聲色地取下簪花,對藍衣少女道:“放到臺子上去。”姽嫿正想拿青鸞的銀釵看,聞言立即縮手。畢竟不是來裝神弄鬼,思忖青鸞處無甚可玩,勉強又捱了一陣,終於飄出了門。
“好險,我以為屋裡進賊了呢。”藍衣少女在姽嫿走後,拍了胸口道。
青鸞沉吟道:“若非看清是姽嫿,我差點就要出手。”
“既是姽嫿大師來了,坊主為何不讓我出聲?”
青鸞笑道:“你沒見她浮在半空,自然用了法術。我瞧她容止詭秘得意,想是不知道我們已看破,不如隨她高興好了。”
藍衣少女偷笑,“姽嫿大師真是奇怪,莫非剛開始修煉法術,連露出馬腳也不知道?”
“好在我當時想到了夙夜,”青鸞絞帕子的手忽然停了,“法術……真不可以亂用。”
藍衣少女一怔,“坊主,你是在批評夙夜大師傳授法術給姽嫿大師?”
青鸞拿起絞乾的帕子,輕拭臉頰,笑道:“什麼這個大師、那個大師的,夜深了,你就當什麼也沒看見,去睡吧。”心頭浮起夙夜神秘的面容,他是否預見到姽嫿要做的事,特意如此安排?
莫測的人心。倘若全部看透了,也是了無生趣。青鸞微笑著摸出針線,挑亮燈芯,凝神縫下了一針。
藏香房前的月光,如從天而瀉的一襲雪白絲緞,姽嫿在房外停下,仰頭望月光籠罩的房子,有淡淡的歡喜滲出心底。青赤蓮、白膠、雞舌、龍腦、夜月、青木、馬牙、堆鴻,諸香自門窗縫隙裡撲面迎來,熟稔的香味彷彿在招呼歸來的她,帶了調皮親切的笑意。
回想十師會的種種,那些新鮮刺激熱鬧,她困在霽天閣時想感受的自由,都不如重回這裡,靜靜地聞她喜愛的香。
悄然飛身進了房,蒹葭守了一隻天青五足燻爐在試香。鴉鬢如雲,紗衣如霞,背影嫻靜優雅,姽嫿望得久了,忍不住在不遠處跪了,恭敬磕了一個響頭。
香菸曼妙地繞過她的身體,像溫柔的手託她起身。姽嫿見煙氣穿進了符咒幻化出的圈子裡,略略一驚,繼而嗅出是一種她從未聞過的香氣。青澀微酸,品久了舌尖咂出苦意,但很快就苦盡甘來,有清香矜持地飄至。
姽嫿的心境跟了一悲一喜,以為到了盡頭,不料悲喜交錯夾雜,諸多感受繁複地疊加在了一處,想要說清究竟哪幾種香雜糅了,剛有頭緒,它已遁去。
姽嫿自嘆不如,垂手站在蒹葭身後,竟忘了來時的本意。
蒹葭站起身,行過姽嫿身前,把手中剩餘的香放到了鏤空雕漆的香盒中,提筆在懸繫著的絹上寫道:“姽嫿”。
姽嫿驀地愣住,這是她的身命香,師父連夜煉製的是送給她的香品。拼命忍住湧上心頭的感動,趁蒹葭走回香爐邊,她掀開了香盒。
香氣傾盒而出。
蒹葭迴轉頭,靈動的眸子直直地凝視姽嫿,噗哧笑出聲來,道:“是兜香的徒弟給你的靈符?”
姽嫿不知蒹葭是看見了自己,還是她冒失揭開香盒露了馬腳,手忙腳亂合上蓋子。蒹葭大笑道:“好啦,你過來,你和我當年吃的虧一樣,被他們師徒耍了。”
姽嫿大窘,周身透明的泡沫在一念間煙消雲散,她老實地向蒹葭行了禮,道:“徒兒回來了,向師父請安。”
蒹葭一臉笑意,她的容貌只比姽嫿大了幾歲,雙眸清澈,不染點塵。“你進房時我真沒看見,想是你那時心思純良,符咒起了隱身的作用。”蒹葭說著說著,笑了兩聲,“裝符咒的袋子留著嗎?”
姽嫿訕訕地遞上,蒹葭望了“不可說”三字,又是一陣大笑,“這小鬼跟他師父一般有趣,看來兜香找到了好傳人。”
姽嫿回想剛才的情形,恍悟紫顏與青鸞的寬寵,沒奈何地道:“是啦師父,是我不對,不該偷看你煉香。”
“這是你的身命香,按道理說,在給這香的主人前,不能被開啟。”蒹葭聳肩,“好在你就是這香的主人,今夜機緣巧合,索性就傳了你吧。”
姽嫿慌忙拜倒,蒹葭斂了笑意,手扶香盒,喃喃誦了一段祝語,又道:“今後凡遇劫難或是身心不寧,你就點燃此香,當可化災避禍,澄心靜慮。”姽嫿肅然領受,又向蒹葭拜叩三下,方才起身,撫香微笑。
蒹葭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嘆道:“大功告成!你這小妮子,出門大半年才想到回來,如今該輪到我快活!明兒起我就收拾行李,外出巡遊。你好好做你的閣主,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可是,弟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