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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色,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在所有人關注湘妤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易容師正望著自己,似乎看破了她的愛恨。朝紫顏齜牙做了一個鬼臉,烏荻幻化成白煙,悄然地飄出門去。天已經黑了,春天的晚上,依舊有侵骨的寒意,即便是一抹煙,也避不開去。

飛血如雨,落紅如花。

攖寧子悲痛欲絕地目睹湘妤化成碎片,那一張容顏消散如灰,徹底地擦去了她絕美的痕跡。他張眼四望,看見丹眉手邊的破邪劍,衝過去搶了,一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十師掩面低頭,這突如其來的悲傷,讓每個人不復有交談的渴望。

一個月後,皎鏡治好了攖寧子。

哀傷過度的他當時刺得偏了,好在皎鏡的誇口不是妄言,雖是重傷,到底救活了。怪神醫更是自作主張,為攖寧子加了一味忘魂湯,醒來,攖寧子忘了自己就是崎岷山主,忘了湘妤,也忘了過往種種悲喜。

墟葬等諸師對皎鏡無可奈何,想想這樣也好,便由得他胡鬧。可是攖寧子忘記的事情還有很多,譬如,如何打理一個山莊。墟葬只能叫來總管虞泱,囑咐他將功補過,老實地侍奉攖寧子終老。

湘妤之死對虞泱是個解脫,他收集了夫人的殘骸,收攏到璧月早就打造好的墳墓裡,一年四季,他不會忘了帶攖寧子去拜祭。年過七旬的攖寧子身強體健,還能活很久很久,只是他心中的渴望,已經永遠不會再有了。

紫顏在下山時想到這裡,心頭滑落了一滴眼淚。

荒蕪的青天上,悠然地飄過一片雲,邂逅,崎岷山一場綿綿的雨。

閒歌

吐麝

她說,我師門就在左近,何妨順路去看看。

當時,明月,流水,石橋,天空寂寥。一艘木船緩緩駛過,座上十人衣冠錦燦。有一老者嗚嗚吹奏長笛,曲調清冷,如飛鳥曳波凌空。

其中一少女道:“可惜有好曲無美景。”

一個墨袍男子遂伸手掬了一捧河水,道:“添些景緻便是。”揚手將水拋至空中,又劈掌一橫,似風起刀落,擊碎滿空瓊玉。

水珠瞬間浮於河上,在月光下星閃,慢慢地有了顏色。

“啊,是螢火!”

夏日才會流光飛舞的小蟲,瑩瑩如碧,飄浮在晚春的河水上。它們群飛,拉出輕盈發光的星河,如紗如煙朦朧籠罩,天上地下頓時多了生氣。

舟行其中,恍如仙境。

笛曲在此時穿破雲霄,眾人神魂出竅,彷彿跟了它遙遙地上天。正出神的時候,墨袍男子道:“陽阿子大師和夙夜獻藝完畢,該輪到諸位為我們一展美技了吧?”

是時,樂師陽阿子、煉器師丹眉、匠作師璧月、堪輿師墟葬、醫師皎鏡、靈法師夙夜、畫師傅傳紅、織繡師青鸞、制香師姽嫿、易容師紫顏十師齊聚船上,眾人自崎岷山赴會歸來,被姽嫿邀請前往霽天閣一遊。眾師中有一半與姽嫿之師蒹葭相熟,閒來無事紛紛應邀,命弟子先行乘大船前往,眾師則坐了璧月特製的木船,悠然欣賞天地風光。

夙夜向以非凡手段出人意料,眾師相顧莞爾。青鸞少女心性,玉手一攤,笑道:“夙夜大師,借你幾根髮絲用用。”夙夜撫頭,再伸手時多了一縷黑髮。青鸞又從自己髮髻上抽出一挽青絲,用剪子鉸了,將兩人的發纏在一處。

姽嫿忍不住噗哧淺笑,湊到紫顏耳邊低聲細語。青鸞瞪她一眼,手上不停,繡針上下輕搖,將髮絲穿過針孔,指尖疾繞數圈。不多時,一股髮絲結成綿密的袋底,眼看她一針一絲地穿刺而過,漸漸有了形狀。

姽嫿故意問紫顏道:“你猜,她在繡什麼?”傅傳紅忍不住接話道:“這是荷包,還是香囊?”青鸞答道:“針縷縫製,色備五彩,才叫做‘繡’,如今我最多是在‘織’罷了,算不得文繡坊的一流技藝。”說完,有意無意瞥向夙夜。螢火在靈法師周身絢舞,墨色錦袍上的白紋彷彿也染了熒光,在夙夜身上流動起來。

夙夜豎起一指,對了她手中的髮絲道:“這不是有五彩之色?”青鸞低頭去看,果然,夙夜的髮絲盡數染成了五色,猶如錦緞柔滑地躺臥手掌中。她的青絲依舊烏黑如夜,委順地盤繞在旁。

青鸞一皺眉,嗔怪道:“呀,你這人真是無趣,什麼都用法術。”手下穿針引絲,如將心縈繫,繁複的手法極見巧思,接二連三編出數個花結串在一處。紫顏道:“是香囊。”姽嫿摸出一顆和合香丸,道:“贈送香料一份,不知青鸞要送誰?”

青鸞飛了她一眼,姽嫿促狹的話裡大有取笑之意,偏當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