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好你。”
……
……
把沉重的行李捆到身後,寧缺撐著大黑傘,離開小院,向城門走去,桑桑在傘,牽著他的手,顯得有些虛弱。
想要破開佛祖的棋盤,便需要桑桑恢復實力,便需要解了她體內的毒,便需要找到解毒的方法,便需要尋找,那便要離開。
青板僧不要他們走,藥師佛不要他們走,朝陽城不要他們走,這個世界不要他們走,他們自然沒有辦法就這麼輕易地離開。
新街拐角處有家店,專門賣燈油和燈具,也兼賣蠟燭。寧缺常在這裡買燈油,與老闆相熟,但今天看到老闆後,他的神情微變。
老闆不在店裡,老闆在街上,老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寧缺抽出鐵刀,問道:“你是何方佛?”
老闆戴著頂帽子,面容可親,微笑說道:“你猜?”
寧缺看著店裡密密麻麻的油燈,有些不自信問道:“燃燈古佛?”
確實是燃燈古佛。
街上再沒有油燈店的老闆,只有一位蒼老的古佛。
佛身外,一切事物皆為明燈,無數光線散發,就連牆角里的蟻穴都被照的清清楚楚,甚至就連黑暗的天空彷彿都亮了起來。
光線開始燃燒,街上的溫度開始升高,桑桑的鼻尖出現了一滴汗珠。
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因為先天陰寒的緣故,她都很少會出汗,變成昊天之後,神軀自冰涼如玉,更不會出汗。
但在燃燈古佛之前,她出汗了。
寧缺覺得自己的心臟變得無比滾燙,彷彿裡面被人安放了一盞油燈。
浩然氣起,瞬間,他便掠到了燃燈古佛身前,一刀斬落。
燃燈古佛落燈,那盞看似普通的銅油燈,卻彷彿有一個世界那般重,輕描淡寫地將寧缺的鐵刀鎮住。
古佛開始點燈,點起千燈萬燈,世界大放光明。
只是瞬間,便有萬餘盞燈點燃,以寧缺的應變速度,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第一萬六千盞燈被點燃的時候,桑桑終於出手了。
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抵住銅油燈的底部。
燃燈古佛神情微變。
哪怕是古佛,也不可能與天一較高低。
燃燈古佛手裡的銅油燈,再也無法落下。
寧缺抖腕,鐵刀橫於小臂之前,在燃燈古佛頸間掠過。
燃燈古佛頭顱未落,只是頸間出現了一道極清楚的刀口。
這道刀口裡依然沒有血,只有極濃郁的金光,然後有流動的黃金,順著刀口緩緩滲出,打溼古佛的僧衣,向著地面淌落。
那些黃金般的液體,都是佛息,裡面有無窮佛威,亦有無窮佛意,遇風而化所變成的金霧,折射出來的光線,都是佛光。
寧缺神情微變,牽著桑桑的手,向街那頭奔去。
他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沒有時間回頭去看燃燈古佛是生是死,只是拼命地奔跑,直到跑到長街盡頭,才停下腳步。
桑桑的臉色很蒼白,眉頭皺的極緊,似極痛苦。
看著她繁花青衣下襬上的那滴金液,寧缺才知道,還是沒有避過。
“下次站到我身後,佛光便落不到你身上。”
他把桑桑拉到身前,看著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
桑桑看著伸出衣襬的鞋尖,低聲說道:“我怕走丟了。”
寧缺沉默片刻,把沉重的行李解下,取出箭匣和裝符紙的錦囊,扔掉了剩下的所有東西,包括那個泡菜罈子。
他把她背到身後,用繩子把彼此的身體系死,把大黑傘交給她,一手提著箭匣,一手握著鐵刀,向著城門方向走去。
街面上,泡菜罈子已經裂開,散著香味,那是陳年老壇才能有的味道。
……
……
寧缺揹著桑桑,向朝陽城外走去,路上還遇到了很多佛。
音律院的官員,拿著定音器,變成了最勝音佛。
瓦巷裡的說書藝人,變成了難沮佛。
某間小廟裡的頭陀,變成了持法佛。
很多人都變成了佛,然後被他殺死。
寧缺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都會變成佛,為什麼能有這麼多佛,這些佛都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憑什麼能夠成佛?
“人人皆能成佛。”
桑桑靠在他的肩上,虛弱說道:“這便是眾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