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前的對話與交流很平靜,溫和而且充滿了善意,無論怎麼聽,也聽不到劍拔弩張、生死立見的那種緊張味道。
書院與劍閣本來就沒有什麼仇怨,柳亦青雖然被寧缺劈瞎了雙眼,那也是公平的決鬥,以柳白的氣度身份哪裡會因此而動怒。
這也正是書院所不理解的事情。
二師兄看著原野間那輛馬車,問道:“先生為何要來?”
車廂安靜,過了很長時間才傳出柳白的回答。
“夫子都不行,我又如何?”
二師兄沉默片刻,說道:“老師說的對,他果然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人,他大概不會想到。他離開之後,人間的信心會因此弱很多。”
“再說我畢竟是神殿客卿。”
柳白的聲音從馬車裡繼續傳出:“舉世伐唐,我身為晉人總要表明一些態度,能與書院戰上一場,也是我的心願。”
“如今世間還值得我出手的,不過是你與李慢慢二人了。”
這句話出自劍聖柳白之口,是對書院無比的尊重。二師兄卻並不贊同,搖頭說道:“若有機會。我想三師妹一定很想向先生您請教。”
聽著這句話。柳白沉默,馬車再次變得安靜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車中才傳出他有些震驚的聲音。
“原來林霧一直在書院。”
二師兄說道:“三師妹如今已不叫這個名字。”
不愧是當世第一強者柳白。無論智慧還是思維,就像他的劍那樣快,只不過聽到一句話。便推論出那位神秘的二十三年蟬,原來在書院。
毫無疑問,這是修行界二十餘年來最令人震撼的一個訊息,即便是他,在聽到這個秘密之後,也不免覺得極為震撼。
“看來道門終究還是低估了書院。”
柳白說道:“熊初墨那個蠢貨去書院必敗無疑,我卻不知那個人居然也在書院,那麼如今想來,他的結局必然比我想的還要慘。”
這句話也有兩層意思。
柳白認為二十三年蟬比西陵神殿掌教強。
至於他自已。當然也比西陵神殿掌教強。
“然而世間大勢,浩浩蕩蕩,有如滔滔大河,奔流而不復回,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就算林霧在書院。書院亦無法逆天行事。”
柳白的聲音再次傳出車廂,說道:“在觀主手下,你師兄最多還能再撐三日,佛宗還沒有出手,今日君陌你與我一戰。無論結局如何,你必將不能再戰。青峽洞開,大軍北上,唐國與書院必然滅亡。”
二師兄面無表情說道:“先生不是世間庸人,怎會說出這樣一番無理無趣的言語,若世間一切事由已經註定,你何必來青峽,我何必來青峽,你我何必站在青峽之前,青峽又何必來看你我?”
柳白說道:“此為善言,終究還是要以劍論事。”
二師兄說道:“何時開始?”
柳白說道:“你的劍還在修,待修好不遲。”
便在這時,鐵篷下傳出一聲悶響,沉重的鐵錘與火紅的鐵劍相撞,然後熱劍入水,發出嗤嗤無數聲,白霧大作。
二師兄伸手,接過修復如新的鐵劍,說道:“劍修好了。”
“很好。”
青色車簾微動,被一隻手掀起。
那隻手很大,指節修長有力,很適合握劍。
柳白從車廂裡走了出來。
這位被無數劍師奉為神明的劍聖大人,外表上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五官稍微有些深陷,面部線條如刻,但只是個普通的中年人。
普通不止是形容他的形容,也是形容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他散發出來的氣息也很普通,看上去和傳說中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因為他的精神氣魄,都不在自已的身上,而是在劍裡。
劍在身畔,在鞘中。
“小說故事,傳聞野史裡,往往能夠見到普通人對修行者的想象,甚至是修行者的想象,說什麼萬事萬物皆為劍,強者摘一花一枝便能殺盡天下英雄。然而這些只會空談的論劍者,只是徒惹人發笑罷了。”
柳白看著二師兄手中的鐵劍,說道:“劍就是劍,不能是花,不能是草,更不能是手裡握著的一把虛無,因為劍必須足夠堅硬強韌,筆直鋒利,如此才能周遊於青天之外,落於萬里之外,不然連風都斬不破,摩擦都能燒融劍身,又何談破甲殺人?我看人用劍,首先便看他用的是不是好劍。”
“今日我看到了兩把好劍,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