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氣得渾身直哆嗦,他很清楚,燕軍十餘萬人這一拜,士氣必然一洩千里,攻克濟南的難度更大了。
道衍在他旁邊勸道:“王爺,咱們拜也拜過,天下人再也說不得什麼,起身吧。”
朱棣點點頭,剛待回頭命將士們站起來,城頭上蕭凡那討厭的聲音又遠遠傳來。
“慢著別站起來,你們姿勢不對,再拜一次”
朱棣堪堪站起的身軀狠狠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進塵土裡。
“蕭凡,別太過分什麼叫姿勢不對?”朱棣咬牙切齒,語如冰珠。
蕭凡好整以暇道:“王爺,先帝牌位在前,你這是什麼態度?恭敬點好嗎?你和你麾下將士拜得太過敷衍,先帝若在天有靈,必然很不滿意,會罵你是個不孝子的,下官這也是為王爺的清名著想……”
朱棣眼中冒得熊熊火焰,怒道:“那你說該怎麼拜?”
蕭凡笑了:“先帝一代開國英主,雄才偉略,功比日月,我們自然要五體投地的拜,王爺,下官給你示範一下,仔細看著啊……”
說著蕭凡高舉雙手,高撅著屁股,五體投地的拜了下去。
直起身,蕭凡笑道:“看見了嗎?這才是正確的姿勢。”
朱棣表情變幻萬狀,勃然的怒氣令他的面孔扭曲成一團,眼中瞳孔不斷放大縮小,神情分外駭人。
良久……
“傳令全軍,照他的姿勢再拜一次。”朱棣咬牙下了命令。
於是,十幾萬燕軍將士在城外廣袤的平原上紛紛高舉起雙手,跟邪教教徒拜神似的,一個個五體投地拜得不亦樂乎。
拜完之後,朱棣語帶無限殺意的冷冷道:“蕭凡,拜也拜過了,你無話可說了吧?”
蕭凡大度的使勁揮了揮手,笑眯眯道:“回去吧,都散了吧……”
朱元璋的牌位在前,打是不能再打了,可放棄卻又實在不甘心,朱棣當即下令退兵十里紮營。
剛轉過身,蕭凡朝著朱棣的背影大喊道:“……王爺,明天記得讓你麾下的將士們每個人寫一份參拜先帝牌位的感悟日記,辭藻要華麗,認識要深刻,不能少於五千字……”
嗖
一支夾著無限憤怒殺意的冷箭從城牆下射向蕭凡。
當
盾牌擋住了。
濟南城頭,看著浩dàng不見邊際的燕軍潮水般退去,蕭凡嘴角的淺笑越來越深。
城牆馬道上,所有的守軍將士都瞧著他,目光中的崇拜敬意非常明顯。
山東布政使鐵鉉情不自禁朝蕭凡長揖道:“蕭侯爺大才,不費一兵一卒退叛軍,下官佩服之至。”
蕭凡謙虛道:“鐵大人客氣了,其實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來的,真正的功臣是你啊……”
鐵鉉一楞,接著失笑道:“侯爺說笑了,如此卑鄙……咳咳,如此絕妙的退敵之策,下官怎麼想得出?下官是君子來的……”
蕭凡心裡那個氣啊,老鐵你這話啥意思?難道我不是君子嗎?
拍著鐵鉉的肩,蕭凡認真道:“這法子真是你想出來的,我只是拿來抄襲而已……”
“不可能”
“你再仔細想想,六百年後的史書上都是這麼寫的,我不可能記錯。”
鐵鉉:“…………”
入夜,燕軍大營,朱棣帥帳內。
滿腔抑鬱的朱棣盯著案上一盞搖曳的燭火,頹然嘆了口氣。
“先生,濟南看來已不可取,我們還是退兵北上吧,蕭凡在濟南,東昌,大名,彰德等諸府佈下重兵,形成一道千里包圍圈,我燕軍南下難如登天,罷了,京師皇位看來並非本王所想的那般容易得到,本王只能領軍退回黃河北岸,與朝廷劃河而治,做那半壁江山之主,總好過兵敗丟了身家xìng命……”
道衍孱弱如病虎般的身軀忽然站起,走到朱棣面前,語氣不由自主的急促:“王爺怎可自暴自棄?豈不聞寧為雞首,不為牛尾,做那半壁江山之主難道便是王爺的志向麼?只有攻克京師,登上京師皇庭的龍椅,王爺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眼前一點點挫折便失了信心,如此豈是明主所為?”
道衍接著冷笑道:“而且,王爺退回黃河北岸難道就以為高枕無憂了嗎?朝廷會任由王爺將大明的疆土一分為二?《禮記,曾子問》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臥榻之側,朱允炆豈容王爺酣睡?王爺若不能攻克京師,徹底打敗朱允炆,朝廷必不會放過你,那時王爺以河北一隅戰舉國之兵,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