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召見不一樣,朝會以禮儀為大,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蕭凡若出了錯,朱元樟就算想袒護都沒辦法。
不過,牽好所有的程式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好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等朝會開完,再低調的跟著大臣們退出皇宮,今日的上朝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正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蕭凡卻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冷哼。
愕然扭頭一看,蕭凡笑了。
身旁的這個是老熟人,原禮部右侍郎,後來被朱元璋降職為御史的餐觀,明朝歷史上第一位連中三元的黃大才子。
蕭凡急忙朝他友好的笑了笑。同朝為官,又在朝班上站在一起,緣分吶!
可惜黃觀彷彿對他怨氣頗深,對蕭凡的笑容視而不見,他雙目直視前方,表情冷硬且冰涼,趁著鴻驢寺官員唱喝奏事的當口,黃觀從齒縫中低不可聞的迸出幾個字,聲音低得只有蕭凡能聽見。
“無恥國賊,你必沒有好下場!”
蕭凡一楞,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都說伸笑臉人,這黃觀做人也太差勁了吧?
蕭凡的臉瞬間變得冰冷,看來這傢伙跟黃子澄是同一種人,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偏偏還把自己當成是正義的化身。
可惜了,以前還把黃觀當偶像來著,看來這位偶像跟粉絲不是一條心吶。
這時鴻驢寺的官員已唱喝完畢,群臣也安靜下來,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坐在龍椅上的朱元樟忽然一揚手,止住了幾位大臣欲出班奏事的動作,他先開口說話了,聲音緩慢而低沉。
“各個愛卿,昨日落榜舉子於禮部衙門討要說法,你們可曾聽說?”
群臣暗驚,急忙齊聲道:“臣等已聽說。”
朱元璋哼了哼,道:“張幼,你是禮部尚書,舉子鬧事所為何因?”
張幼一驚,急忙手執荀板出班奏道:“陛下,舉子鬧事,實因因他們對春闈榜單上的人選不滿,臣以為這是有心人暗中挑撥煽動所致,臣請陛下嚴究暗中挑撥之人。”
朱元璋鷹目射出銳利的光芒,緩緩掃視群臣,陰沉道:“你們呢?你們也認為舉子鬧事是有人暗中挑撥煽動麼?”
群臣被朱元璋看得頭皮一陣發麻,紛紛低下頭去,訥訥不敢言聲。
朱元樟見無人答話,冷哼道:“皇榜上所取貢士共計五十二人,全部皆是南方人,這也是有人挑撥的嗎?”
朱元璋冷森的話語令群臣顫慄不已,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啊。
張幼也被嚇得撲通跪在大殿的金磚地面上,他面色蒼白,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朱元璋面孔變得有些紅潤,胸膛急促的起伏不定,他忽然重重一拍龍椅的扶手,嘶聲怒道:“一榜進士,全部都是南方人,這分明是有人徇私舞弊,偏袒鄉人,你們都是瞎子嗎?這麼明顯的事情竟然看不集來?錦衣衛李景隆,蕭凡何在?”
“臣在。”李景隆站在勳戚班的前面。聞言迅速的出班,手執象牙蘇板跪道。
蕭凡站在朝班的末尾,最靠後的個置,他卻動都沒動。
為何沒動?
因為他不敢動。
他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這個事情很要命。
他發現出班跪奏的官員,如張幼,李景隆等,他們雙手都捧著一塊長方形的白色板子,這塊板子是做什麼用的他不知道,按規矩。禮部的官員應該在上朝前派人專門來告訴他關於上朝的禮儀,以及各種注意事項,但不知是不是禮部官員故意忘記了,直到進了金殿也沒人告訴他上朝該如何。拜,如何行禮,如何奏對,更重要的是,那塊板子到底是幹嘛用的?為何別人都有,偏偏他蕭凡沒有?
朱元樟是個很看重朝儀的皇帝,本來是平民泥腿子出身,一朝成為帝王,自然要求大臣們處處言行符合古禮,以此證明他是皇權天授,洗掉一些身上的土氣,若有大臣出現失儀的情況,懲罰往往也是很重的。
朱元璋網點了他的名,蕭凡便急得汗都下來了,這時若是兩手空空的站出班去,估計下一秒他就會被殿內站立的大漢將軍拉到午門挨廷杖。
“錦衣衛蕭愛卿,蕭凡何在?”朱元樟再次喚道,聲音已略有些不耐。
蕭凡擦著汗,轉頭一看,卻見身邊的黃觀腰間的玉帶上斜斜繫著一塊荀板,一見之下,蕭凡不由大喜。
不管了,先借用一下,待會兒還你。於是蕭凡右手閃電般伸出,滯的一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黃觀腰間繫著的象牙荀板偷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