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畢竟嫩,額頭也光潔如玉,皺眉時間要長上一些,不如楚帝這麼波瀾不驚。
“沈愛卿。”
沈周迅速走過來跪下,“臣在。”
“朕就命嚴三小姐做你的監工,切不可怠慢。”
“臣遵旨。”
沈周那雙小倒三角眼睛瞟了我一下,多少有些不屑,然後屈身退下了。
我目瞪口呆。事情順利得超乎想象,簡直到令人髮指的境界,是如有神助嗎?我看著自始至終嘴角微揚的楚帝,只覺得他似乎比我還期待一場好戲的降臨。
“還有哪位進士沒有作詩?”
ORZ!就我這個表演還有誰能作詩啊?我望向那群進士,果然個個都面色青黑,尤其是雲深書院的,簡直是一臉死灰,直接把拖到義莊的心都有。他們的目光膠著著,最後匯聚在兩個人身上:隊長和沈兆煦。
“冰兒,沈兆煦是一甲探花,袁墨是二甲傳臚,兩人皆是才華橫溢,你自己選一個吧。”
楚帝你一把年紀了玩夠了沒有?怎麼就這麼喜歡找我麻煩!隊長是我的朋友,沈兆煦是我新同事的兒子,這我選了兩邊不是人啊!
先前坐在大老遠只是聽中年男爹爹說起他,並未看清,現在湊近,才發現沈兆煦根本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生得文文弱弱,小臉還略帶嬰兒肥,被我多瞅兩眼就害羞到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跟他的碩鼠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祖國的花骨朵啊,居然就生在了萬惡的老鼠窩,實在是暴殄天物。
隊長倒是很視死如歸,一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表情,不過就你個賣女性用品的能做什麼詩,要來個“抹抹更健康”這樣的腦殘句子我以後還怎麼混?
所以,小正太,就你吧。
我點了沈兆煦後,場上反應有些奇怪,幸災樂禍的樣子,而且貌似我被樂的成分還大些,難道不該選他?
沈兆煦侷促地站起來,對面廣大群眾,白淨的臉蛋憋得通紅,嘴一開一閉的,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依然是吶吶無言,大家的焦急也終於被失望取代。
小正太你不是文采風流朝野皆知嗎?你不是今科探花全國第三嗎?難不成還怯場?
“臣,臣~~~~”他的聲音綿綿軟軟,根本就像沒發育的娃娃。
“無妨,你們都退下吧。”
楚帝擺了擺手,面具般的笑意依舊無懈可擊。
一切就像沙灘上的字被海水抹去,又恢復了歌舞昇平。我回到嚴府坐席,儘量投入這出變臉劇,可是,沈周飄忽過來的陰森視線,讓我如芒刺在背,疼痛感提醒著我,不要忘記自己親手造就的傷害打擊。
第二天清早,工部就派了轎子過來。
回想昨天散了瓊林宴回嚴府,本以為中年男爹爹至少會盤問幾句,可他卻只細細交代說,以後辦事要多加註意,遇人要多加提防,出門在外最好帶上仇師傅護衛周全,弄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唉,我就再鬧騰最後一次,以後一定多聽他的話。
轎停,我撥開簾子,便有人上前迎接,我一路跟隨,覺得這工部衙門倒也樸實素淨,可惜卻讓碩鼠佔去做了窩。
“嚴三小姐,一路辛苦了。”
我被領到一間大屋前,推開門,一張堆滿公文的書桌邊環立著約莫十位身著官服之人,沈周站在最中央,虛偽的笑把那雙耗子小眼擠成了一條縫。
“不敢不敢,勞煩各位大人等候,嚴冰實在是過意不去。”
我趕緊把我洋溢的熱情散發出去,眾位大人也都配合地對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沈周給我依次介紹,又是什麼左右侍郎,又是什麼四司,聽得我雲裡霧裡,還得裝作名聲如雷貫耳崇敬之至,虛偽得我汗毛直豎。
“嚴三小姐,今後共事,就多多倚仗你出謀劃策了。”
“哪裡哪裡。”
“是啊,嚴三小姐的聰明才幹,連皇上都讚不絕口啊!”
“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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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汗顏,這群人要吹捧到什麼時候?
“其實歸根究底,”沈周摻和一腳,“也是皇上慧眼,識得這‘千叟宴’的不同凡響之處,若是我等,恐怕就只當是小小女子的兒戲啊。”
說完,便徑自笑了起來,眾人愣住,見沈周一派歡暢,也跟著打起哈哈。一時間,笑聲起伏,春光融融,只剩下我一個人目瞪口呆,蕭瑟秋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