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深長,“是不是有相對比較固定的朋友常在此小酌啊?”
左南山沒有接他的話,卻向他問詢黎曉菡的近況。
吳戈暢是個急性子,說話也快,也喜歡說話,更多的時候是表述主觀意願,特別好動感情。提起黎曉菡,他卻有片刻的遲鈍,看看李崇霄,嘆道:
“女人,漂亮不漂亮,就那麼回事兒。我現在回過頭來想想,要找老婆,首要標準是身體健康,其次,是性情平和,再其次,才是漂亮。你們想啊,健康、平和的人,她是越長越有滋味,越長越是漂亮。崇霄兄,有老婆,有孩子,有了他們倆,再加上單位的領導,三座大山壓在你身上。哼哼——光榮哈!有的時候,還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說什麼呢?還沒喝酒,就顛三倒四的了!”左南山自然已經是聽出吳戈暢的無奈與失意。
“你們倒是說說,什麼是愛情?”吳戈暢覺得乏味,“就是被小說家稱之為偉大又偉大、堅貞又堅貞的愛情。我他媽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哎呦,看來你有心結啊!開啟你的心結,那還不容易!所謂愛情,不就是人類得以繁衍的美麗名義嘛!”李崇霄輕鬆而又隨意,“戈暢兄,怎麼越活越年少了,嗯?”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有的時候還真是說不大清楚。”左南山皺著眉頭,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一男一女,在一起,能幹什麼?愛情與*能分離嗎?不能,分離了,那是親情,友情,恩情,或者,乾脆就是血緣的殘存習慣。沒有後者,前者能狂熱嗎?”
“呵呵,如果狂熱,那是傻帽。”吳戈暢玩笑。
“沒有後者,前者便不存在。”左南山繼續,“但是,沒有前者,後者未必不能存在。前者,形而上。後者,形而下。二者結合到了極致,才能有無數感天動地的故事。對於人類,*具有無可替代的偉大意義。問題是,嗯——問題就在於:人類談論愛情的時候往往把*拋在一邊,像是不相干似的。”
“有什麼可避諱的呢?愛情不就是*的意象嘛!就像下崗就是失業,疲軟就是蕭條,鴿子就是和平。代名詞而已,而已!”吳戈暢也開始皺了眉頭。
“鴿子怎麼會產生和平的意象?明明是遞送敵情的戰爭慫恿者!”李崇霄也面露憂慮。
“大概是銜橄欖枝的鴿子吧。”左南山搖搖頭,表情無奈,“這就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的解讀。”
“這個世界,壞就壞在知識分子,把理想當現實,把現實當虛幻,太不著邊際,太不靠譜。”李崇霄自省。
“正確!”左南山連連點頭。
高等學府 第十二章(4)
“《西遊記》第一回:大王好不知足!我等日日歡會,在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轄,不伏鳳凰管,又不伏人間王位所拘束,自由自在,乃無量之福,為何遠慮而憂也?”李崇霄自我解嘲,他對《西遊記》情有獨鍾。
“呵呵,猴王道:今日雖不歸人王法律,不懼禽獸威服,將來年老血衰,暗中有閻王老子管著,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內?”左南山順勢接話,李崇霄終究是自己的學生,思路與自己無比貼近,“悟空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宿命。”
“怎麼講?”吳戈暢稍有費解。
“儘管遭到誤解、忌恨,卻一心尋求知識,蔑視權威,自在消遣,自覺進取,達到精神的最高境界。可是,一經落入如來的掌心,便成為如來的忠實奴僕,成為變節者,準確地說,遭遇異化。異化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宿命。”李崇霄兩眼茫然,卻閃露出一股力量。
“你是這麼理解《西遊記》的?陌生!太陌生了!”吳戈暢嘆道。
“那從前的悟空就是頂山上的一塊仙石,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左南山輕瞥了吳戈暢一眼,“知識分子的問題,我知道,其實就是一個不可考量的問題。說得透一點,無解。我們的終極未來就是死亡。我們現在不能承受未來註定的死亡,所以恐懼,想找出其他的答案,徒勞,這是知識分子自我關注的結果。等我們衰老到了能夠承受死亡的時候,我們其實就能坦然面對死亡,不會再問‘人活著為了什麼’,恐怕會問‘人為什麼還活著’。呵呵——”
“有意思。有的時候,偶爾會想到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呵呵!那活著就活著吧,反正已經活著了。世界上有六十億人口,少了你我,世界會有什麼不同嗎?就算咱們是偉大如李白,偉大如黑格爾,多一個,少一個又能怎樣呢?踏踏實實地過好每一天,就可以交代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