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佳配,誠不虛也!”小娟接入堂中,相見畢,院判笑道:“適來和得好詩。”小娟道:“若不是院判的大情分,妾身官事何由得解?況且乘此又得脫籍,真莫大之恩,殺身難報。”院判道:“自是佳作打動,故此府判十分垂情。況又有亡兄所矚,非小可一人之力。”小娟垂淚道:“可惜令兄這樣好人,與妾亡姐真個如膠似漆的。生生的阻隔兩處,俱謝世去了。”院判道:“令姐是幾時沒有的?”小娟道:“方才一月前某日。”院判吃驚道:“家兄也是此日,可見兩情不捨,同日歸天,也是奇事!”小娟道:“怪道姐妹臨死,口口說去會趙郎,他兩個而今必定做一處了。”院判道:“家兄也曾累次打發人進京,當初為何不脫籍,以致阻隔如此?”小娟道:“起初令兄未第,他與亡姐恩愛,已同夫妻一般。未及慮到此地,匆匆過了日子。及到中第,來不及了。雖然打發幾次人來,只因姐妹名重,官府不肯放脫。這些人見略有些難處,丟了就走,那管你死活?白白裡把兩個人的性命誤殺了。豈知今日妾身托賴著院判,脫籍如此容易!若是令兄未死,院判早到這裡一年半年,連姐妹也超脫去了。”院判道:“前日家兄也如此說,可惜小可浪遊薄宦,到家兄衙裡遲了,故此無及。這都是他兩人數定,不必題了。前日家兄說,令姐曾把娟娘終身的事,託與家兄尋人,這話有的麼?”小娟道:“不願迎新送舊,我姐妹兩人同心。故此姐妹以妾身託令兄守人,實有此話的。”院判道:“亡兄臨終把此言對小可說了,又說娟娘許多好處,攛掇小可來會令姐與娟娘,就與娟娘料理其事,故此不遠千里到此尋問。不想盼娘過世,娟娘被陷,而今幸得保全了出來,脫了樂籍,已不負亡兄與令姐了。但只是亡兄所言娟娘終身之事,不知小可當得起否?憑娟娘意下裁奪。”小娟道:“院判是貴人,又是恩人,只怕妾身風塵賤質,不敢仰攀,賴得令兄與亡姐一脈,親上之親,前日家賜佳篇,已知屬意;若蒙不棄,敢辭箕帚?”院判見說得入港,就把行李什物都搬到小娟家來。是夜即與小娟同宿。趙院判在行之人,況且一個念著亡兄,一個念著亡姐,兩個只恨相見之晚,分外親熱。此時小娟既己脫籍,便可自由。他見院判風流蘊藉,一心待嫁他了。只是亡姐靈柩未殯,有此牽帶,與院判商量。院判道:“小可也為扶亡兄靈柩至此,殯事未完。而今擇個日子,將令姐之柩與亡兄合葬於先塋之側,完他兩人生前之願,有何不可!”小娟道:“若得如此,亡魂俱稱心快意了。”院判一面揀日,如言殯葬已畢,就央府判做個主婚,將小娟娶到家裡,成其夫婦。
是夜小娟夢見司戶、盼奴如同平日,坐在一處,對小娟道:“你的終身有托,我兩人死亦瞑目。又謝得你夫妻將我兩人合葬,今得同棲一處,感恩非淺。我在冥中保佑你兩人後福,以報成全之德。”言畢小娟驚醒。把夢中言語對院判說了。院判明日設祭,到司戶墳上致奠。兩人感念他生前相托,指引成就之意,俱各慟哭一番而回。此後院判同小娟花朝月夕,賡酬唱和,詩詠成帙。後來生二子,接了書香。小娟直與院判齊白而終。
看官,你道此一事,蘇盼奴助了趙司戶功名,又為司戶而死,這是他自己多情,已不必說。又念著妹子終身之事,畢竟所託得人,成就了他從良。那小娟見趙院判出力救了他,他一心遂不改變,從他到了底。豈非多是好心的妓女?而今人自沒主見,不識得人,亂迷亂撞,著了道兒,不要冤枉了這一家人,一概多似蛇蠍一般的,所以有編成《青泥蓮花記》,單說的是好姐妹出處,請有情的自去看。有詩為證:
血軀總屬有情倫,字有章臺獨異人?
試看死生心似石,反令交道愧沉淪。
卷二十六 奪風情村婦捐軀 假天語幕僚斷獄
詩云:
美色從來有殺機,況同釋子講于飛。
色中餓鬼真羅剎,血汙遊魂怎得歸?
話說臨安有一個舉人姓鄭,就在本處慶福寺讀書。寺中有個西北房,叫做淨雲房。寺僧廣明,做人俊爽風流,好與官員士子每往來。亦且衣缽充軔,家道從容,所以士人每喜與他交遊。那鄭舉人在他寺中最久,與他甚是說得著,情意最密。凡是精緻禪室,曲折幽居,廣明盡引他游到。只有極深奧的所在一間小房,廣明手自鎖閉出入,等閒也不開進去,終日是關著的,也不曾有第二個人走得進。雖是鄭舉人如此相知,無有不到的所在,也不領他進去。鄭舉人也只道是僧家藏疊資財的去處,大家湊趣,不去窺覷他。一日殿上撞得鍾晌,不知是什麼大官府來到,廣明正在這小房中,慌忙趨出山門外迎接去了。鄭生獨自閒步,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