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夜色。夏天有時就搬出一條長凳,對望著夜空喝一壺茶。看那屋脊石獸年復一年地張望四方,感嘆一番還能起一點詩性。冬日裡卻沒這心思,生怕冷氣進了身子,匆匆查完告辭了職夜的兄弟噓著氣瑟瑟縮縮鑽進被窩,還得哆嗦好一陣。若驚了其他幾個兄弟,就陸續起夜方便起來,又得折騰好一陣。又擔心影響對方休息,大眼瞪小眼這麼瞪著,喘幾口氣,不敢說話。這個營生被喚作打點,估計就是點一點時辰,但不打更之意吧。
若是其他兄弟打點,自己有時間被碰醒了好夢,強忍著不起身,畏縮在被窩裡繼續睡去。有時間就能迷迷糊糊感覺到兄弟回來後為自己掖一掖被子。
有時間半夜夢醒,還能聽到兄弟說夢話,有想老母的,有想媳婦的。
這是鳳吟前所未有的經歷,而兄弟之間的那種生死感情,也就在這一點一滴中滋生,凝聚起來。逐漸擰成一股繩子,不可動搖。這在之後孤寂寒冷的大漠草原旅途中,將是決定生死的精神力量。非但人,那牲口也是。鳳吟在這段時間裡,本來懶懶散散,一直被逼著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警醒,可以迅地穿好衣服,振作精神,回頭又能很好地進入睡眠。最特別的是每夜與那牲口攀談,這是必不可少的。問候完了職夜的兄弟,還要進得馬廄為馬添夜食,所謂馬無夜草不肥。又要學會不引起犬吠,去摸一遍那犬,讓犬識得了主人,牢記主人的氣息。
牲畜的感恩之心,協同之心很多時間比人要堅定,於是這股精神之繩索,非但凝聚了鏢局的師兄弟,也將這犬馬的感情凝結在了一處,如拳譜講“上下束而為一”,結實不虛。
………【第七十章 燃艾灑酒掃柴扉】………
第七十章燃艾灑酒掃柴扉
日復一日地巴望著,心裡天天燒高香,如此過了近一個月了,還是毫無訊息。(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一切似乎就這樣了。前陣呼喊車二先生到,也引出多大的事情,看來這都是尋常之事了。也是,鏢局裡都是走南闖北的江湖客,一切都已司空見慣。也沒什麼特別事情了,就是等吧。鳳吟感覺自己已被遺忘了,而他還在閒著向楠現在都做些什麼,不會捨不得吃喝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她呆在家裡。
一些技術上的東西,生活上的經驗已經不能給鳳吟帶來興趣了,唯一讓鳳吟安於現狀的或許就是那日漸加強而又默不作聲的兄弟親情吧。
閒暇的時候,夥計們又聽師傅講走鏢路上的事情,將一些驚險經歷。講自己是如何九死一生,講一路的見聞。遇到過那些特別的人,稀奇的人,值得珍惜的人,生死之交的人。又如何分辨天氣,如何尋找水源,如何分辨植物,如何配備簡單的藥方,如何與外國人打交道,沿途都有什麼村落,什麼營生,什麼地方土匪多,過去的土匪頭子有幾個,等等等等。
這幾日鳳吟又學會了鍘草,推獨輪車,修鍘刀,修獨輪車。捎帶著又學了檢查馬掌,釘馬掌。修鞋,補褲子,用皮子製作馬褲。唯一與拳有點關係的就是纏綁腿,扎鞋皮筋,扎竹篾護腿,穿葉子甲,編筐編席子,編藤盾。從車把式轉換成了木匠,又從木匠轉變成了獸醫,又從獸醫轉變成了手工藝人。
沒幾日又變成了泥瓦匠,開始學著盤灶,堆沙堤。鳳吟的手腳就越來越粗糙起來,鳳吟不想這樣,就偷偷的養護。後來鳳吟問,開春是不是還要學莊稼把式?師傅道,還不到時候,得春收時。
唉,怎麼才是個頭。就在學習中,鳳吟已漸漸喜歡上了這個領域,適應安頓下來,雖然沒有立志成為一個雜役,但是已經開始探求,明瞭,有了自己的想法也開始實施操作,也能製作點建議工具了。
就在已經適應下來的時候,戴老拳師突然找鳳吟去訓話,鳳吟此時完全一副雜役姿態了,低頭哈腰不知所措,硬是忘記了自己曾是一個少爺。戰戰兢兢懷著一點小渴望,又怕是自己做了什麼措施被提點,開始自我數落起來。
夥計引著鳳吟直接進了內室,見戴老拳師身邊有一個相貌謙和的中年人,一身樸素的夥計裝扮,帶一頂瓜皮小帽子,邊上還放著一個粗布錢褡褳,一鞋的泥,褲腿都帶著泥點子。但是麵皮乾淨,十指修長,謙虛裡又透著精細。
戴老拳師道:“這位就是周家口人。”那人腳一沾地,一抱拳,不待謙讓,又上了炕。
戴老拳師又對鳳吟道:“這一位是喬家包頭分號的曹掌櫃;曹掌櫃是總號特派掌櫃,也負責其他外櫃,叫你來說問問周家口跟賒店那邊的情況,聽說最近一直在打仗。”
鳳吟想,果然這做大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樣,看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