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外頭風雨交加,燕追的心裡卻說不出的寧靜。
只是才沒多久,外間有人在喚:
“王爺,宮中有旨意傳來。”
燕追的眼神逐漸就變得銳利了。
傅明華睜開了眼來,振作精神:“您先進宮。”
他已經回來了,兩人說話的時間將來多的是,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燕追皺了皺眉,看她有些疲憊的表情,安撫似的道:“你先睡會兒,睡著了我才走。”
他伸手為傅明華掖了掖被子,傅明華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確實是累了,這一天發生的事,簡直難以用三言兩語述說,再加上生了孩子用了力氣,上下眼皮才剛一碰到,睡意便襲來,興許是有他在身邊,使她感覺安寧的緣故,一會兒功夫她的呼吸便勻稱了。
燕追這才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站起身來,看了一旁被薛嬤嬤抱在懷中的兒子一眼,問了一句:“乳母服侍的下人可瞧好了?”
薛嬤嬤點了點頭,下人為燕追取來鬥蓬,他匆匆出門,外間雨勢更大,小丫鬟淋著雨來尋他,姚釋正在外院等候。
一看到燕追來了,姚釋便道:
“容塗英死了,首級已經被郭翰送進了宮中。”
他頓了片刻,欲言又止,燕追便轉頭看他:
“有話直說。”
姚釋便嘆了口氣,小聲的道:
“宮裡貴妃娘娘去了,皇上已經下旨追封。”
燕追原本正繫著鬥蓬帶子的手便是一頓,眼神凌厲得有些可怕:“你說什麼?”
第五百九十六章 荊棘
雨‘沙沙’的下,淋在園中樹葉、屋頂上,再匯聚成一條條溪流,‘滴滴答答’的往下滑。
他身上殺意盎然,那目光使人不敢直視。
姚釋臉頰抖了抖,小聲的說道:
“娘娘殯天了。”
燕追緊抿著嘴唇,雨水落在他髮間臉頰,他的嘴角緊抿,神情有些陰冷。
他才剛從屋中出來,才經歷了他的愛妻為他生下長子,就聽姚釋說他的母親去了。
這大喜大悲間,哪怕他再是鎮定,此時也不由握緊了拳頭。
今夜的雨水尤其的寒涼,浸進鬥蓬中後,迅速將他身體的溫度也趕走。
他臨去接傅明華時,崔貴妃還好端端的,這樣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姚釋沒有出聲,知道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訊息。
他如此聰明,一下便猜出了些許端倪,只是這一刻燕追卻寧願自己更愚笨一些,沒有看到姚釋眼中那抹堅定。
“你跟在我身邊,有十來年了吧。”燕追走了兩步,語氣有些森然的開口發問。
姚釋頭低了下去,燕追走在前頭,他笑了笑恭敬的應道:“有十四年了。”
燕追今年已經二十一,姚釋是在他年幼之時,崔貴妃透過青河崔氏的人,修書一封,請他入洛陽的。
當然,他不喜榮華富貴,不愛女色權勢,多年以來孑然一身,隨興灑脫。
當年的太祖數次請不來他入朝為官,後來的崔氏自然也不是那樣容易請動他的。
之所以他願意收到當年的崔氏一封書信,便前往洛陽見燕追,一見即留在洛陽,追隨在燕追身側,不是為了金銀俗物,財色地位,只是因為他想要輔佐君主,幹一番大事。
姚釋有自己的報負,自己的驕傲。
太祖當年打天下時,身邊猛將如雲,且殺世族過於急攻近利。
而嘉安帝雖胸有溝壑,可他登基之時,大唐隱患太多,姚釋看準嘉安帝在位時期最多不過是將大唐危機理順,收拾當年太祖留下的爛攤子。
唯有到了燕追之時,大唐基本隱患已經被剿除,嘉安帝放到他手中,是一個百廢待興的江山,大有可為。
與其說他是為了崔氏當年的一封書信而踏足這紅塵俗世,倒不如說他是為了心中理想而進入這洛陽權勢漩渦的。
他想起了當年的情景,他想起了第一眼看到的燕追。
“人生有幾個十四年?”
燕追問了一聲,姚釋也點了點頭,應道:
“是啊,人生有幾個十四年?”
他才入洛陽時,燕追還年幼,只是經大儒孟孝淳帶過幾年,小小年紀,已經透出鋒芒來。
嘉安帝對這個兒子費了很大的心,當時姚釋一看他便覺得有趣。
那時的姚釋才不足四十,現如今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