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前來捉拿。”
*
雪飛零落,點綴在枯崖鐵索橋的遍地猩紅上。
車軲轆陣陣軋過枯草碎雪,厚厚的簾帳一聲一聲輕打著窗框。馬蹄停佇,氈靴踏上地面。沉寂地踩過狼藉,走向前方。
“死了嗎?”
低沉的音色被風雪捲走,他停下腳。側頰的垂髮隨風貼拂眸角,一脈的水光深暗,泠然凝視著腳下長髮蜿蜒血地的破碎身影。
良久,他抬腳轉身。
腳上驟然注來力道,將他的腳踝一圈圍握。分明是輕易掙脫的覆力,卻依舊能隔著層疊靴面,觸到僵骨指尖的顫抖。
他重新低下頭。
“沒死麼?”
雪地上另一隻血肉模糊的手微微動了動,他聽到輕微的聲音:“回……”
“什麼?”
“回京……”眼瞼輕顫,汙發遮蓋下的血眸閃過微弱白光。她木然張口,嘶啞乾澀,“不能死,還有人……在等我……”
腳上力道辟然消散。他聞著風雪中滲透的死寂,緩緩蹲下身。細長的指尖挑開她額上的碎髮,昏迷中慘白頻死的面容。
須臾,他貼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你不會死,但你,永遠也見不到他。”
第139章 重見人間
草長鶯飛,春和景明。
卿柳門廊下,串串紅籠被人們攀著架子取落。寒食上冢,敦溯成俗,京城內早早卸了煙火。
朱雀門內停著一輛馬車,車伕任守衛檢查過腰牌,看攔路長戟收回,輕聲喝馬,馬車緩緩彎出朱雀大道,駛進西市。不多時,琳琅滿地的鞠球、玉扇從眼前一晃而過。眯眼細望,甚至還又西域難得的金銀寶器大肆置於攤鋪上。貌美的胡姬扭著腰,媚眼如絲,攬客之餘不忘衝掠過的馬車勾唇一笑。
車內一聲清笑,須臾收過挽起簾子的手。過了最繁華的地帶,馬車逐漸勒韁減速,停車於市口一幢不大不小的酒樓前。車伕抬起額前斗笠,眺見前方拐角的壽鋪,遂回身道:“少爺找著了,屬下這就去買。”
他得令離開,方一走遠,一旁的酒樓大堂內,便起一道扣杯脆響,接著一段胡弦幽婉。過路行人聞聲一怔,紛紛笑開。
“喲,曹運算元又來說書了。”
“反正這天也熱,乾脆進去囀口涼茶。”
堂中,羽扇綸巾的說書先生端坐於太師椅上,閉著眼,不疾不徐地敲打著手中的扇子。耳聽周遭躁動漸大,眯眼瞧見人已坐滿,這便起了身。先衝掌櫃的作個揖,再揚起羽扇,一搖一擺踱起步來。
“老夫上回說道,這楚王爺怒奪魏蠻十二城,趕魏人西遷數千裡。楚世子□□單挑拓跋氏對陣,連勝三逐,仰天大呼:‘猶是為將痛快!’楚王聞之,撫須大笑:‘我兒可還回京乎?’”
他說著接過一旁小童遞來的水,抿了一口。眾人雖然翹首以盼,卻也不急,因為此句答案,只消回望豐樂坊那座空空蕩蕩的楚王府便知。
“世子答道:‘然國之將需,兒便能至。今瓊關戰急,義弟尚且隻身遠征北上,兒又何不與父王同越瓊關酣戰。平了此間,再思那勞什子戶部侍郎!’楚世子此言豪氣雄昂,不愧是楚王家風。”曹運算元清清喉嚨,續道,“而楚世子口中那位北征義弟,神武驃騎將軍郭臨。此時正埋伏幷州,揮旗喝令部下潰堰崩土,水淹突厥三軍。”
這才算說到了最受期待的部分,酒樓門口也聚集了不少聽客,茶博士來來往往地斟茶,忙的不亦樂乎。
曹運算元理了理心間思路,洋洋灑灑從郭臨攻下朔州講到陰山追蹤蘇德。那一路上的驚險廝殺和主將的巧策應對,聽得在場眾人如痴如醉。恨不得親臨戰場,看那昔日街頭領隊巡邏的清瘦少年,是怎樣馳騁沙場,又怎樣力克強敵。
事實上,這在坊間,早不是頭一回說到驃騎將軍大戰漠北的書了。三戰反攻、活捉可汗的功績,聖上御筆親書,昭告天下。縱然時光飛逝,韶光流轉,距今已兩年有餘。
曹運算元合扇長嘆:“紅顏少壽,名將難存,自古如此。傳聞楚世子不願回京,亦是不肯觸目傷情之故。郭將軍戰死前立下的軍功,足夠比肩楚王,名垂青史。今逢清明,吾等以茶代酒,敬將軍一杯。”他說完,端起茶博士剛剛放到面前的新茶,橫袖斟倒於地上。
“曹老頭,不是說朔方軍找著了不少神武軍的屍身,然郭將軍不在其中。你怎地,就斷言他已死呢?”在場有人發問。
“且不說神武軍重返陰山時,身上只帶了十日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