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她家。陳子柚熟練地倒車進庫。
江流也不作聲,只是默默下車,點燃一支菸,靜靜地抽著,等她將車停好,便將煙熄了,跟在她身後陪她上樓,直到她進了門,開了燈,才安靜離去。
陳子柚許久沒有聽見樓下引擎聲,好奇地從視窗探頭張望一眼。江流還沒走,倚著車門繼續抽著煙,似在低頭看自己的影子。
陳子柚一探身,他便立刻警覺地抬起頭來,看到她,向她招招手,隨即彎腰進車走人。
陳子柚撤回探出的身子,意識到半夜三更,這樣的舉止很不文雅。
她一一檢查了門窗,準備好第二天的用品,習慣性地又去洗睡前澡。
當溫熱的水再次漫延她的全身時,她想起今天已經洗了很多遍的澡,面板都洗成皺紋紙狀。
她自小喜歡玩水,在游泳池裡一泡半天,洗個澡也總要一兩小時。而這些年來,游泳與洗澡之於她,則越來越像某種儀式。
3…霧
陳子柚有健康的生活習慣,除了吸菸與喝酒。
她很少熬夜。吃素,只上很淡的妝,每天晨跑。
雖然昨夜回家很晚,但是當窗外有鳥鳴聲響起時,她仍像平時一樣早早醒來,洗漱一番,換上運動裝沿著花園式小區的綠色小路慢跑二十分鐘,順路買份早餐,然後回家洗澡,吃飯,化妝,換衣服,開車上班。
這個季節的清晨,這座城市常常霧氣藹藹,小區花園裡的花木,雕塑,都籠在輕紗一般的縹緲的輕霧裡,看不分明。
陳子柚喜歡早晨。
當她年少的時候,那時外婆在世,外公身體也健康,他們住在半山腰的別墅。
她早睡早起,如果天氣晴朗,起床後拉開窗簾,跪在窗臺上便看得到日出。
起初外面是暗沉沉的,東方的天空一片蒼茫,不時何時便有了一線光亮,漸漸變幻著色澤,那小球一般太陽,經歷了艱難地掙扎,突然便躍了出來,迸出萬丈光芒,燃亮了整片天空。
以前,她每每為那樣的景色感動得淚盈眼眶。回身時,眼前烏黑一片,很久後才看得清東西。
以前的空氣沒什麼汙染,只要肯早起,日出便像朋友一般準時等候。
而如今,這樣尋常的事物,反倒成了一種奢侈。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連藍天都遮住,更不要提找到一小塊寧淨的地平線。
陳子柚其實是隨遇而安的人。當她再度想拾回兒時看日出的感動,卻發現這樣小小的願意已難實現時,她便漸漸喜歡上清晨的大霧天。
最初迷迷芒芒,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到,後來便依稀看得到朦朦朧朧的樓影與樹影,再然後,漸漸透明,變成薄紗狀,越來越輕淡,終於消散不見。
或許這也是心境的改變。年少時渴望如日出般的瑰麗而熱烈的情感,而如今,她只盼人生如同這霧中的晨曦,雖然短暫迷茫,但終能在平淡中便重見晴日,而不必經歷涅磐才可浴火重生。
返回時霧氣幾乎散去,路旁一簇簇花開得甚好,沿途皆是,色彩明豔,清香宜人。
她提著早餐走到樓前時,見到了對門的鄰居老夫妻從另一條路走來。老太太手中提著滿滿的菜籃,另一隻手則牽著老伴。
老大爺前幾個月剛做了心臟搭橋,做不得重活。老太太將他當作瓷器般對待。
陳子柚甚是羨慕這一對老人。七十多歲的年紀,子女皆不在身邊,兩人如影隨形,寸步不離,出門時攜著手,互相說話時細語輕聲,彷彿戀愛中的少男少女。
陳子柚微笑著與老人打招呼,順手接過老人手中的菜籃,陪在他倆身邊,慢慢地上樓。
趙姓的老大爺扭頭看看子柚,皺紋都在笑:“我見過的年輕人裡,就屬小柚的習慣最好,每天早起,鍛鍊身體,吃中式早餐,多好的孩子。”
子柚赧然一笑。
王姓老太太則神秘兮兮地說:“我倆昨天晚上回來,見著你男朋友了。真俊的小夥子,跟你很襯。”
“啊?”
“經常送你回家的那個啊。以前只認得車,沒見著人,昨兒遇個正著,看見我們朝他笑,還有點害羞呢。對了,又帥又酷。”
原來是江流。陳子柚羞澀地笑笑,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他只是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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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柚中午尚未下班時便收到了一份禮物,兩名保全人員小心翼翼地親自交到她的手中。
她開啟一層層的包裝與精緻盒子,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