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的葉相和尚也是如此。
話語畢,他身後文殊菩薩寶像重現,清光之中,寶劍如風而斬,斬向大勢至菩薩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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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勢至菩薩右手空空,那朵青蓮蓓蕾早已在先前的神通比拼中化為烏有,頭頂的寶瓶也缺了口,被融了些汙漬,顯然不復本身絕世神通,如今的大勢至菩薩,似乎沒有什麼趁手的法器了。
但他有手。
一雙潔白如玉,潔淨無塵的手,五百年前,他就是靠著這雙堅毅的手,以極大的執著心,在雪原上偷襲了執著的普賢菩薩,將普賢菩薩傷的悽慘如斯。
此時這一雙手,又穿過了智慧光芒,輕輕拈著葉相僧的寶劍,滑落下來,向上伸展,輕柔撫著葉相僧的頭頂。
葉相僧根本無法躲開這破開空間,穿雲破霧,彷彿自另一個世界裡伸出來的一雙手!
他頭頂被按之後,如遭雷劈,無垢文殊境界,先前已被青枝所破,孺童文殊至柔境界,卻也無法化解這菩薩手掌中的溫柔,獅子文殊護體,卻也止不住那無上的神通往自己的頭頂猛烈地貫入著帶著鐵鏽味的死寂之意。
葉相僧的雙眼開始流血,肉身劇烈地震動著,一雙清目此時極為難看地突了出來,撕裂了眼眶周圍的肌膚。
耳中開始流血,淌下圓潤的耳垂,滴在他的肩上。
他似乎無法動彈了,面容也扭曲了,卻依然能隱隱看見那一絲笑容,慈悲的笑容。
鼻子裡也開始流血了,緊接著胸腹中被一股大力絞動,五臟俱碎,雙唇再也緊閉不住,唇角流出血來。
五處血水從他的臉上滲出,愈來愈急,愈來愈紅,愈來愈豔,菩薩血如流淌的紅寶石,滴滴嗒嗒,打溼了胸前肌膚。
倘使菩薩血滿襟,無襟的胸口像是一塊素潔的白布,那些血滴在那處,恐怖地散開,就像是紋上了一大朵豔麗至極,盛極將荼的花朵。
花朵漸漸落下,是為落花。
……
……
葉相僧渾身劇烈顫抖著,承受著這足以令天地六動的法威,然後緩緩伸出右手,在自己胸前的血花上輕輕一沾,然後向身前伸了出去。
平凡無奇的中指,指尖一點紅,柔柔戳在大勢至菩薩的寶像腰間。
第十三章 中指終止
五臺山上驟然響起一聲清喝!
這清亮至極,如龍如鳳的聲音裡夾雜著滿天梵響,玄天絲竹,怎麼也不像是從一個人的口中發出來的。
確實不是人發出來的,是大勢至菩薩吼出來的。
……
……
清光之中,大勢至菩薩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間,喉嚨裡發著咯吱咯吱的聲音。
葉相僧的中指頭已經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腰腹裡,自己寶身的血肉神經清晰無比地感應到那根手指上肌紋的觸覺。
大勢至菩薩在發出一聲清喝之後,面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正用自己的六動大神通抵擋著腰腹裡那根手指上傳過來的無上佛威,實際上他的靈臺深處,卻隱隱有了一絲畏懼。
因為那根手指上的氣息很熟悉。
雖然已經有五百年不曾在那個人的座前聽經,雖然這五百年裡自己一直在觸犯著那個人的遺旨,雖然這五百年裡自己一直在誅殺著那個人的親信菩薩們。
縱使隔著遙遠的五百年,大勢至菩薩依然一陣顫慄。
佛祖的手指!
……
……
葉相僧頹然箕坐於地,渾身骨肉早已盡碎,只憑著一顆精純至極的菩提心,強行撐著自己的心神,將自己的中指戳進大勢至菩薩的腰腹中。
大勢至菩薩覆在他額頭上地那隻手掌正在源源不斷地往裡灌入著威勢,那股威勢令葉相麻、癢、痛、懼、驚、怖……正在毀滅著他的肉身,拷打著他的心神,扭曲著他的意志,隨時可能將葉相僧再次打入那死不見底,幽黑無比的死亡空間裡,徒留一身無知無識無覺的佛性在人間飄蕩。
幸虧,每個人都有一根不雅的中指,幸虧葉相僧這根不雅的中指很有來頭。
幸虧易天行在梅嶺上教過葉相僧怎樣使用那個不雅的姿式,來發揮那個很有來頭的指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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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上佛祖殘留的氣息,無限度地加速了葉相僧體內佛性地侵伐速度,將他體內麻癢痛懼驚怖的六種可怕感受全然轉成了純正的佛息,然後以中指為橋,源源不絕地灌入大勢至菩薩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