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他道別了嗎?”
“……”
“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今後不要再見面了。”她伸手握住我,沉聲道,“嘉嘉,媽媽是為你好,那個人不是好人,跟祝辰山和那個女人是一丘之貉。他接近你根本就是不懷好意,你懂嗎?”
我不懂。
我爸是我爸,錢璐瑤是錢璐瑤,他們與我家的瓜葛與陸瑾言根本沒有關係,又何來陸瑾言不懷好意地接近我一說呢?
我反握住媽媽的手,“不是這樣的。媽,你聽我說,其實當初你誤會陸瑾言了,他和我爸根本沒有任何關係,當初會去醫治你也只是個巧合。是,他是認識我爸和那個女人沒錯,但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被我爸指使而來。他——”
我還沒說完,她忽然毫無預兆地站起身來,椅子與瓷磚摩擦出一聲刺耳難聽的聲響,嚇我一跳。
“說 一千道一萬,你就是不聽媽媽的話,是不是?”她忽然間放大了聲音,朝我厲聲喝道,“當初當初,一口一句當初,當初你才多大點?你懂個屁!我告訴你,是你爸 把我害成那個樣子的,而你的陸瑾言不過是個幫兇!每天看著我像個瘋子一樣情緒失控,然後轉背就冷笑著和你爸分享這個好訊息,你是不是一定要我一頭撞死才肯 認清現實,聽我的話?”
她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歇斯底里起來。
程叔叔趕緊拉住她的手,“薇茵,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嘉嘉也是想和你好好談談,你別生氣!”
我沒料到她時時刻刻都會動怒,忙站起身來,低聲下氣地勸慰她:“媽,我不是要和你吵架,我們好好說話行不行?”
她咬緊牙關,像是在承受天大的痛苦,最終對我說:“祝嘉,我恐怕沒辦法和你好好說話。”
她掰開了程叔叔的手,快步走回了臥室,而我迅速跟了上去,卻看見她哭著坐在床上。
“媽……”我不知所措地望著她抽泣的背影,心裡也像是刀割一樣。
而她背對我,努力維持著平靜對我說:“每看見他一次,我就會想起當初的自己。嘉嘉,那個人目睹過我最難堪的一面,也時刻提醒著我你爸和那個女人對我造成的傷害。你就當可憐我,離開他好不好?”
我咬著嘴唇,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不肯聽我解釋,不肯瞭解真相,不斷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陸瑾言,一心一意要說服我放棄他。
我想要辯解,想要爭取,想要努力說服她,可是她不能受刺激,所以我百口莫辯。
我怨她又恨她,總是把這些常人不會面對的成長經歷加諸我身上,可我又不得不承認我愛她,因為她是我媽媽。
我只能在她的眼淚下暫且妥協,言不由衷地點頭,預設我會離開陸瑾言。
從那天起,整整半個月我都待在家裡,偶爾出門也是和她一起。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偷偷打電話給陸瑾言,躺在床上和他說話,哪怕只是聽他一句溫柔的“嗯”,也會覺得全世界都明亮起來。
然而這也不過是一解燃眉之急罷了,事情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解決,我和陸瑾言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可我媽的狀況一直不見好轉,更年期綜合徵帶來的身體衰老、精神焦慮發作起來真的不要命,有時候就是開水燙了些,她都能跟自己發好大一通脾氣。
有一次她洗碗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情緒失控,竟然把幾隻碗全部砸在地上,嚇得我和程叔叔面面相覷,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我終於開始期盼著暑假早些過去,不僅因為家裡的氣氛令我無所適從,還因為與陸瑾言僅憑電話交流,根本難解我心頭之癢。
就在離開學只有十來天的時候,陸瑾言和我打電話的次數忽然間少了起來。
好幾個夜裡,我打電話過去,他不是說在加班,就是說精神不好,想要早點睡。我只好興致缺缺地掛了電話,一個人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
偶爾和思媛訴苦,她就像個知心大媽一樣安慰我這個胡思亂想的怨婦。
但是我的敏感告訴我,陸瑾言是真的有些不對勁了。有時候抽空和我打電話,也多半是我單方面地說,他單方面地聽,偶爾“嗯”幾聲,卻沒有過多的言語。
我試探地問他:“你最近心情不好?還是有什麼事?”
他頓了頓,仍舊溫溫柔柔地告訴我:“沒事。”
我的抱怨他照單全收,我的掛念他沉默接受,我的生活瑣事被我這個不擅文學的說書者變成流水賬講給他聽,而他沉默的時候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