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愚昧。
芳芳質問她:“你怎麼知道他是你要找的”。她壞笑道:“紅娘,相親。你那是哪個年代的老黃曆”。
“我在,傳統在”。
“去你的”。芳芳無語。
坐在磐石上的辛惠想起大學裡的情景忍俊不禁。現在的辛惠已經習慣了三中的學生。她不再焦躁,不再生氣。
當然也不再有初為人師時的自豪感和使命感了。她每天上完兩節課後,要麼就是趕回家幫奶奶做做家務,要麼就是坐在這磐石上看伸向天空的銀杏樹發呆。
很清閒很安逸地享受著不菲也不薄的教師待遇。備課、批改作業、業務鑽研可有可無。她自信她的那點學問足以應付那幫毛孩子。她現在是想結婚了。可那個要娶她的人呢。上天的使者紅娘又在哪兒呢。他們來找她了嗎
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爸爸閒下來總喜歡端詳她的臉笑眯眯的說道:“我姑娘像我,有福氣呢。”辛惠也堅信:她會幸福的。她的王子一定在來找她的路上了。要不這幾天她老覺得臉紅心跳的。
這天辛惠像往常一樣抱著書向教室走去,錢老師在後面喊著:“辛惠,等等”。
“有事嗎錢老師”。
“一會兒下課到我那兒吃飯,我有事情給你講。”
“行”。辛惠爽快地答應。
辛惠憑直覺覺得錢老師找她一定和某件事有關。她上課有些心不在焉。當然同學們也不會去注意老師的變化。辛惠覺得今天的兩節課很
難熬。下課鈴一響。她連“同學們,再見”都沒說就離開了教室。
在去錢老師家的路上。辛惠的心裡像裝了一頭小鹿。她有些後悔今天沒有好好打扮一下。辛惠向來對穿著就沒什麼講究,夏天不是白衣黑裙、就是綠衣黑裙。
春秋兩季不是t恤牛仔、就是毛衣牛仔。冬天當然就是棉衣加牛仔了。現在已是深秋,辛惠上身穿一件淺灰色的毛衣,下穿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足蹬一雙棕色中跟皮鞋。那毛衣有些不合身,鬆鬆垮垮的倒也有些雅緻,只是在胸前有一行針腳錯了。
那是眼下流行的元寶針花型。錯的那一行就癟下去了,看起來很彆扭,那是嫂嫂給哥哥織的。嫂嫂怕麻煩就沒有拆了重新織。哥哥嫌不好沒要,辛惠覺得放著也是放著。怪可惜的。也不嫌棄。但今天,辛惠真後悔把它穿了出來。
不知不覺,辛惠來到了錢老師家門口。她輕輕地敲了敲門,錢老師熱情地把她招呼進了客廳。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人,那人看見辛惠進來欠了欠身,微微一笑,算是和她打過了招呼。
錢老師端著茶進來說道:“來,認識一下,這是我鄰居家的兒子,鄭建,這是我的學生辛惠,你們先聊著,我去做飯。”
錢老師出去了,兩個年輕人顯得有些侷促。“你在大學唸的是中文系”。那人開口打破沉默。聲音是很好聽的男中音。
“是”。辛惠覺得自己像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你喜歡顧城嗎聽說前不久他自殺了”。
“喜歡,我還買了他的書英兒”。辛惠不禁抬頭看了看那人。長著一雙濃濃的眉毛,眼睛很大而且有點凹陷,面板白淨,五官輪廓分明,不像本地人,倒有點像廣東人。
“你也知道顧城嗎你在哪兒唸的大學,唸的什麼系”辛惠對這人充滿了興趣。
“南京大學,物理系,平時喜歡看點書。”
“噢”辛惠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要知道辛惠在讀高中時就最羨慕那些理科好的同學,覺得他們特聰明。如今眼前這個人居然讀的是重點大學。居然是物理系。而且還喜歡看書。她像中獎似的很興奮,她覺得她運氣真好。辛惠活潑了起來。
他們聊了很多,很愉快。
從錢老師家出來,鄭建提出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深秋的鄉村顯得有些空曠寂寥。他們走在這空曠寂寥的鄉村小路上很打眼,偶爾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鄉下人會看他們幾眼。辛惠覺得不好意思。偷偷地看了一眼鄭建。他很自然。看來鄭建對也有好感。
回到家後,辛惠興奮了好一陣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親,這就是上天送給她的禮物。”鄭建離開時對她說週末再來找她。辛惠不知道怎樣開口對家裡人說。但她心裡很踏實。有了喜歡的人真好。
辛惠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個人在今後的生活中徹底毀了她。她無論怎樣努力,怎樣拼搏都無濟於事。單純得如一張白紙的她在今後的婚姻生活中變的面目全非。她沉淪墮落,使她的人生黯然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