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步留仙,一把掀起垂簾,迷惑地問:“留仙,這是什麼地方?”
簾外的三人這才看清楚,簾中坐著的那人一身白衣,身形清癯挺拔,滿頭白髮披拂如鏡。在他面前擺放著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棺中躺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頭戴華冠,面容栩栩如生。
“留仙,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羨雲搖著他的身子。
他忽然鬼魅的睜眼一笑,雙目朝著那水晶棺斜睨過去,彷彿在說,你看看那個就會明白。
羨雲疑惑地轉過頭去,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僵住,全身震顫不絕,半晌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驚叫出聲:“母親”
簾外的三人都吃了一驚。
蕭無垢一步踏入簾內,只見棺中的女人約三十來歲,姿容絕美,雍容華貴,分明是當朝女主,桑王陛下。
他霍然回身,指著棺前的人,顫聲問:“師傅,你殺了陛下?”
步輕塵閉目不答,光潔俊秀的面容凝聚一股詭幻之氣,雙唇不停顫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羨雲忽然朝他撲過去,厲聲道:“是你殺了母親,你好大的膽子,我要誅你九族”
她撲去的身體尚沒觸及步輕塵的身體,立刻被一股無形的氣體反彈了出去,直直撞到前面的堅硬石壁上,昏了過去。
夜濃如墨,天地色變,整座攢花城中悄然無聲,唯有狂風呼嘯,颳得地動山搖,恍若乾坤倒轉,一副欲扇倒城牆的剛猛架勢。
這時,在九重禁宮內的最高祭祀神壇之上站在兩道身影,朝著金越山的方向遠眺,狂飆勁急,吹得二人衣袂翩舞,恍欲飛去。
“陛下,夜寒風大,還是回宮吧?”
女皇靜默不語,片刻後,用那把懶散的嗓音問道:“封公,你是兩朝元老。你還記得,朕登基有多少年了嗎?”
“陛下元武十三年夏登基為帝,距今已有……十三年了。” 封少詞躬身答道,尋思:女皇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女皇的嘴邊有了笑意:“那麼,封公說說,朕,這個皇帝當得還算稱職嗎?”
“陛下英明神武,萬民景仰。”封少詞沉默了一下,“只是,有一件事,還望陛下能——”
女皇廣袖輕揮,道:“封公是要說羨雲的事吧。”
封少詞跪倒在地:“望陛下開恩,公主殿下年幼,絕不可能做此大逆不之事,必定是遭奸人陷害”
“起來吧。”女主嘆息一聲,抬眸望著遠處墨黑的金越山脈,悠悠道:“封公所說的奸人,是指步輕塵吧?”
封少詞大吃一驚:“陛下?您早就知道……”
女皇忽然仰頭大笑,清越的聲音在夜風中遠遠傳去:“朕是天子,這天下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朕的眼睛。除非,是朕自己願意盲了,聾了,死了……這天下都是屬於朕的,朕這一生,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封少詞惶恐,竟不知道如何答話。
女皇緩緩回過身來,“封公,你看著朕不用怕,好好看看朕的這張臉。”
封少詞猶疑地抬起頭,迎著女皇冷銳的目光,從她的額、眉、眼、鼻、唇一路看下,直看到下巴的一顆小小黑痣——他的目光忽然滯住,有一種巨大的驚恐凍結了他的骨髓,身軀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思荔長公主?”
女皇的唇角牽起了一絲殘酷的微笑:“剛剛朕問你,朕登基多少年了?呵呵,還是讓朕告訴你吧,算上今天,朕登基整整五年零八個月。”
“你知道,朕每天坐在龍椅上,都在想什麼嗎?”
她輕微的嘆息了一聲:“朕日思夜想的,不過是一件事。一母同胞的兩個女兒,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身世地位,他步輕塵為什麼單單隻喜歡採桑?只要朕願意,朕連她的皇位都可以搶過來,為什麼獨獨搶不來一份感情?”
女皇冷笑:“你以為,步輕塵真的要謀反嗎?錯了你們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朕什麼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比誰都清楚。”她的眼中漸漸聚集了一種殘暴酷烈的瘋狂,“朕就是想看看,他步輕塵究竟有多麼愛採桑?朕要用這數百萬蒼生與他賭一場,可是……朕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說到最後聲音漸漸弱下去,微不可聞,一絲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夜深露重,封少詞卻一身冷汗溼透了層層衣背。
密室前方的青灰色石壁裡,有一頭蝶翼蛇身的怪獸正在緩緩翻動身體,雙翼約兩丈餘長,左翼湛青,右翼冷藍,正隨著步輕塵的不停翕合的唇形輕微煽動。
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