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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千字課。”甘子明說:“這就靠你取燈了,沙裡淘金把課文挑選一下就行了,去掉那些有消極傾向的。”

夜校開學了,為避免夜校招搖,夜校沒有用村東頭的“洋學”舊址,夜校設在了向家的大西屋裡。向文成為了改變原先山牧仁辦主日學校時的教室格局,叫長工群山幫忙,抬走了原先的方桌,用土坯壘成土墩,土墩上搭上木板當課桌,上課時學生一律面朝前坐。取燈和秀芝則一直跟在向文成後頭,忙不迭地拾掇夜校。就連同艾也不時走進來東看西看找問題。她看見油燈不亮,就對秀芝說:“搓燈捻不能用紅花①,紅花絨短,不吸油。我屋裡還有陳花,去拿吧。”秀芝知道,向家前幾年的陳花強,今年向家的花最賴,人心惶惶地沒種好,頭噴花二噴花都糟蹋在地裡,末了就摘了幾包袱霜降過後的紅花。秀芝到同艾屋裡去找來陳花,果然搓出來的燈捻雪白,點起來就是和紅花不同。吊燈點起來,向家人都跟著向文成為這燈、為這屋子興奮。

夜校開學了,閨女居多,也有半大小子,他們坐在後排很是不顯眼。這年頭,所有村子裡都是閨女顯著多。閨女越多,半大小子就越不顯。最後排坐著幾個大人,其中也有群山。

上課了,向文成先講政治,甘子明和取燈在後排坐著聽。這天后排還坐著一個人,是西貝時令。尹率真走後,笨花又來了西貝時令。時令也是從東邊來,目前他是尹區長的助理員。西貝時令來笨花不用走動兒領,他走不錯門,不存在危險。

上課了,向文成先根據尹率真的精神講辦夜校的意義。他知道在座的學生,年齡不一,思想也不一,把辦學的政治目的講得太透徹了,興許還會有問題。他想,政治目的是個慢慢貫徹的事吧。他面對燈下的一屋子學生,先講識字的重要性。他說笨花人世世代代從來都重視教育,現在遇上事變,東頭的洋學暫時荒廢著,可,人不能荒廢著,多識一個字就有多識一個字的好處。他說,人為什麼要識字,識字是為了長見識。有了見識才能講文明。就文明而言,世界上的文明事多著呢,就怕你不知道。就說這茅房吧,茅房也有文明。笨花的茅房就是半截牆頭圍著一個土茅坑。可茅坑不光有土的,還有瓷的呢。保定火車站的茅房裡就有一排瓷茅坑兒,人拉完屎一走,人走屎也走。

本來,剛才向文成講保定火車站上的瓷茅坑時,學生們就忍不住亂了起來。一些人交頭接耳,一些人笑得前仰後合。坐在後面的時令一看課堂秩序大亂,心想都是瓷茅坑兒惹的禍,就從黑影兒裡“忽”地站起來,衝著向文成不客氣地說道:“哎哎,跑題了,跑題了,打住,打住!”學生們聽見後面有人說話制止向文成,扭頭一看是時令,暫時先安生了下來。向文成在時令的呵斥下,也止住了自己的“文明之旅”,臉上的表情很是落寞。一時間課堂上鴉雀無聲,取燈看看甘子明,甘子明正張口結舌地呆在座位上。西貝時令見課堂冷了場,才又對向文成說:“接著講吧。”口氣裡似帶著命令。

向文成苦笑著,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接著講起來。再講時他顯得語無倫次,最後又把上學識字歸結為反封建,爭自由。

學生們一聽說爭自由,下面秩序又亂了,閨女們就顯得格外活潑。她們站起來,從頭上摘下卡子就去撥燈,撥亮了還撥,撥亮了還撥,見燈花掉在本子上、紙上,就一驚一炸。向文成又壓不住陣了,甘子明就悄悄對西貝時令說:“時令,去鎮一鎮吧,你是代表區上的。”

時令再次從黑影兒裡閃出來,他不緊不慢地走到講臺前,和向文成並肩站下。學生們一看時令上了臺,都安靜下來。他們大都知道時令來自何處,也知道他代表著誰。平時笨花人就怵時令,現在他雖然也穿著和笨花人一樣的衣裳,腰裡可繫著皮帶。系皮帶的人,這是一種標誌,標誌著這人已不再是普通老百姓。

時令往前一站,把桌子一拍,把臉一沉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西貝時令。”西貝時令又指著向文成說:“他是誰?你們都會說是向文成,向先生。這才對了一半。現在我們倆站在這兒,不僅代表著自己,還代表著政府。什麼政府?抗日政府。向先生剛才只說上學是為了識字,識字是為講文明。叫我看,識字也是為了抗日。不遵守夜校的秩序,就是對抗日缺少起碼的認識。再說嚴重點,就是破壞抗日。再鬧,我就給你們做個時事報告。現在都安心聽講吧,再鬧,我還會把武工隊帶過來鎮鎮你們。”

笨花人都知道武工隊,武工隊都扛著槍。

時令講完又回到後邊的黑影兒裡。向文成只覺得時令的話裡雖然也帶著給他的助威,對他的撫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