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起疑,就意味著不需要離開,於是越普通,也就越安全。
李爽收留戚七屬於一時心軟,容忍他的各種奇異行徑屬於無可奈何,不探究小孩兒家底和背後的故事屬於難得糊塗,可這些都在看到滿滿一桌子早餐的時候化作了物超所值。
“都你做的?”
點頭。
“我倆吃?”
搖頭。
“我一個人吃?”
點頭。
“你當我豬啊。”
搖……點頭。
李爽最終幸福滿滿的消化了所有的兄弟愛,消化不了的就打包到所裡給其他弟兄們繼續消化。因為早上時間緊,他又光顧著吃了,所以直到進了所裡,他才開始思考,那麼一大桌子早餐戚七得幾點起來做啊?
李爽換位思考,要是自己的話,呃,晚上不用睡了。好麼,難怪戚七一到白天總嚷著困,就這作息,能不困麼。李爽覺得自己有必要肩負起調理戚七生物鐘的偉大責任。
王大剛一早上,光看自己徒弟打電話了。三分鐘一個,五分鐘一通,聽語氣那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在溫柔哄著,可再一聽內容,呃,說好聽了那叫原則性強,說大白話那就是滾刀肉。
三分鐘
“喂,睡覺呢?大白天睡什麼覺啊,趕緊起來,太陽那麼好,出去活動活動也行啊,咱小區裡大爺大媽可多了,你也跟著……呃,掛那麼快乾嘛……”
五分鐘
“喂?又開始做夢了吧。我給你說白天睡十小時不如晚上睡一小時……別啊,我錯了,我這就掛!”
三分鐘
“喂?我忘了和你說,冰箱裡還有我昨天買的點心呢,本來想個你當宵夜的,不過白天你要是餓了也可以……呃,我錯了,人生挺美好的我還是想活下去……”
五分鐘
“咱窗臺上那小紅花好像該澆水了……好吧,我去死……”
一個小時之後
“喂?呵呵,睡著了嗎?”
世界忽然很安靜,接著,王大剛總算聽見了電話那頭歇斯底里的咆哮:“媽的,老子不睡了——”
李爽那臉瞬間春天花會開:“乖,晚上想吃啥?”
一旁從頭聽到尾的王大剛,頗為感慨地從警服褲子兜裡掏出媳婦兒給洗得乾乾淨淨的手帕擦拭額頭,對上徒弟探尋的眼,此前輩發自肺腑道:“這不是自個家親弟弟,下手就是狠哪。”
李爽手機一合,義正言辭挑挑眉:“我這叫愛之深責之切。”
王大剛不以為然瞟他一眼:“我看就是上午沒案子,你閒得慌。”
李爽很陳懇的提醒對方:“師傅,咱這兒好像從來都沒案子。”
王大剛一個油筆飛過去:“放屁,昨天不還搗毀了一個盜竊腳踏車團伙麼!”
李爽翻開筆錄,逐條回顧一下:“恩,仨個人,兩臺腳踏車。”
王大剛忽然無比懷念記憶中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徒弟,尤其是警校畢業剛來的時候,讓往東往東,讓往西往西,唉,比現在可愛多了。
之後的幾天,李爽繼續不懈努力,就連蹲點盯梢的間隙,都不忘一邊吸溜泡麵一邊打騷擾電話讓戚七睡不安寧,王大剛起初還吼兩句,後來完全無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個山寨音樂手機時不時的放上一首《遺失的美好》。
很快,李爽的付出就有了回報。慢慢的,晚上天一黑,小孩兒就嚷嚷困,通常流程都是先詛咒一下李爽的人生前途,然後暈頭暈腦的爬上床呼呼。
李爽喜歡這個結果,起碼他不用再半夜驚醒然後被身旁冰涼的半邊床嚇到。恩,你好,我好,大家好。
立春那天,居然下了小雪。薄薄一層很快就化作了點點滴滴的水,把青石板的街道暈染得顏色幽深,空氣裡瀰漫著清涼的泥土香。
戚七趴在窗臺看玻璃上的哈氣,好半天,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準冬眠結束了。
這不是一個特別令人振奮的訊息,但同樣,也不會讓他沮喪。無數個冬去春來戚七都是這樣經過的,不同的人,不同的際遇,一開始還會有這樣或者那樣心緒波動,可現在,只剩下一些淺淺的心情,連具體的形態都好像消失了。
李爽哪知道戚七那麼多的心思,他現在的生活就幾部分,可以簡單概括為上班下班琢磨戚七。這個琢磨也不是多深刻的人性剖析,而是覺得總這麼不明不白的放個人在家裡也不算個事兒,加上王大剛有事沒事就提這個話頭。其實王大剛也是關心李爽,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