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是暴殄天物好呢,還是他不懂欣賞好呢。
想著阿扎蘭那張陰沉沉的臉,對他不冷不熱,列行公事式的問候,比起揚丹那張冷臉,雅布對他更是頭痛。
這些年來,阿扎蘭在王府時,整日悶聲不響,閉門讀書養病,對每個人都是淡淡的,冷眼看著王府發生的一切,就如同他是王府的一個過客。他心中到底想些什麼,他這個阿瑪也猜不透,只有見到揚丹才會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其他人對他來說都是外人。
午後的陽光照在樟子松上,給那些綠色的松針鍍上了一層金色,天是晴朗的,雅布不用抬眼也知道頭上是晴空萬里。屋簷瓦突然有鈴鐺的響聲,雅布抬起頭,原來是理盛阿養的兩隻小松鼠,它們脖子上各掛著一串鈴鐺。是揚丹特意從外頭抓來給的理盛阿,小傢伙一直很喜歡。他們兄弟姐妹四個,雖然分別了好幾年才見面,卻相處地很不錯,這就是天生的血緣。
松鼠正從瓦片上溜下來,在樟子松上互相追逐嬉戲,黑黑的小眼珠,絨球似的大尾巴,甚是可愛。見到雅布站了起來,松鼠倏地從樟子松邊的木架下滑下來,躍到另一邊的假山上,沿著假山邊的石欄杆上了另一棵松樹上,隱在松葉裡面,半天不出來。
雅布啞然,難道我雅布就那麼面目可憎,連這兩隻小牲畜見了都逃。兩隻小牲畜跟揚丹他們混得很熟,見了還會討吃的,難道就對他例外不成!
望著院子高高的圍牆,圍牆那邊就是嫻雅姐弟住的院子,雅布黯然地自言自語道:“嫻雅,別怪阿瑪偏心!你們幾個都大了,自己能照顧自己了,理盛阿雖小,有你們照顧著,阿瑪也放心。”
“敬順只有六歲,揚桑阿更小,只有三歲。他們太小了,根本沒有自保能力,繼福晉為人狠毒,做事不留餘地,後院明裡暗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她故去,敬順和揚桑阿兄弟該怎麼辦?”
“這幾年西北一直不太平,阿瑪常年駐軍在外,家裡鞭長莫及,後院的女人要讓兩個失母的年幼孩子消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嫻雅,阿瑪知道這樣做讓你傷心了,也對不起你地下的額娘,但阿瑪不能不這樣做。”
“你新進門的大嫂瓜爾佳氏不是一個善茬,氣量也不大,你大哥雅爾江阿耳根子又軟,什麼都聽老婆的安排。撇開繼福晉的因素,敬順和揚桑阿也是嫡出,也能繼承王府爵位,難免會成為她的眼中釘。後院這麼多人,阿瑪想不出什麼人能託付他們兄弟,只能讓那個蠢女人暫時先活著。”
雅布越想越傷心,忍不住老淚縱橫,嚎啕大哭起來。林德聽到自家主子的哭聲,奔了出來,對於主子的難處,他感同身受,陪著他一起默默掉淚。
“阿瑪從來不喜歡繼福晉,從來不想娶博爾濟吉特氏族的女人為妻子,但那是皇上指的婚事。皇上是個很孝順的人,他對皇太后一直很好,太福晉是太后的嫡親姐姐,端敏大公主是太福晉的親身女兒,皇太后的養女,她嫁給了科爾沁左翼親王。皇上有難處,蒙古一直不穩,當初給他指婚不僅是為了安皇太后的心,更是安撫科爾沁這邊。”
“嫻雅,別怪阿瑪愚忠,若不是皇上從小到大護著,我雅布焉能有今天,只怕早早與二哥、額娘做伴了。”
揚丹和阿扎蘭回來,見雅布和林德在院子裡抹眼淚,有點吃驚,印象中的阿瑪一直是個硬漢,他們從來沒見過阿瑪流過眼淚,就當年嫡母去世,阿瑪一滴眼淚都沒流過。
見兒子們回來,雅布用袖子拭了拭眼淚,說道:“剛才一陣風吹來,沙子掉進去了!”
兄弟倆看著阿瑪紅紅的眼睛,明明是哭過,偏說是沙子掉進去,今天一點風都沒有,好不好?
真是騙三歲小孩差不多,阿扎蘭撇撇嘴,掉轉頭不看他,但對阿瑪怨恨之心也少了幾分。揚丹畢竟大一些,在外頭歷練幾年,人情世故比阿扎蘭懂很多,也裝做不知道,安慰道:“阿瑪,既然外頭風大,我們到屋裡坐吧!”
揚丹擔心阿扎蘭的倔性子又犯了,會跟阿瑪吵起來,找了個藉口,把他打發出去了。阿扎蘭知道二哥有話要和阿瑪說,雖然不情願,還是去了自己的書房。
揚丹的書房裡,雅布正和揚丹說起了往事,有些揚丹知道,有些揚丹不知道,沒想到還牽扯到太福晉與嫡親祖母杭庶福晉之間的恩怨,牽扯上嫡母額娘西林覺羅氏,生母這一生的不幸,有一半就是嫡母造成的。
“你額娘自幼父母雙亡,在西林覺羅府姨母家長大,她因是孤女,早已經報過免選。與雅爾江阿二舅父齊雲青梅竹馬,感情很好,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很樂意這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