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從來容不下別人。
可是後來,就變了。
他赤誠的瞳眸變的複雜,他看著她的目光含蓄很沉默。
她知道,他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發現了那個秘密。
他不說,她也不說。
他們由一對天下皆知的恩愛夫妻,成了相敬如賓不相睹的客氣人。
他是威嚴沉穩的廟宇帝王,她高坐後位的端莊皇后。
再不是當初的模樣。
他們兩人之間突然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她與她母親一樣,遍嘗苦果。
“你知道……我啊,有多喜歡你嗎……”
北鈺看著他那被白色方帕矇住的臉,終是在他看不見的時候低下了這一個晚上一直高抬著的頭顱。
她緩緩地伏在他身上,雙手輕放在他的胸膛,眸中蓄著淚,水霧迷漫了雙眼,她沒叫眼淚掉下來。
她北鈺從來不會哭,哭有什麼用?
又不會有人來心疼她。
她隔著那塊被她珍藏多年的方巾,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不曾觸及的吻,又在他雙唇的位置做著如上一般的動作,她沒有碰到他,至始至終隔著那麼一寸的距離。
“此去無期,各自珍重吧。”她喃喃道。
“北鈺……”
他又要說話,北鈺又打斷了他:“明日我的毅兒就會坐上你的位置,你就安安心心的做個太上皇吧,你看……我都幫你把盛蔚蔚弄進來了,她和南瑗還是有幾分相似的,看著總歸比我這個假的來的順心。”
她眼中含著淚,面上卻是帶著嘲笑,嘴裡更加不客氣。
話音剛落,那個人卻是伸出被子裡的雙手緊緊環住了她的腰,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將她強摟壓在身上,叫她也生出一絲疼意來。
他往日沉穩和然的聲音裡,帶著強壓抑住的哽咽和酸澀。
“你總是這樣,從來都不叫我將想說的話完完整整的說與你聽。”
你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叫我有機會在你的面前……將心頭的千言萬語,將滿腹的慌亂惶恐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說與你聽。
你聽一聽啊,聽一聽我要說的話,聽一聽我的心啊……
第一百章
他是皇家長子; 是父皇寄予厚望的太子; 他身來天潢貴胄; 註定此生執掌天下。
那一年,他提著包袱走出皇城大門,按照約定的那樣隻身前往秦州。
秦州送玉坊名揚天下; 送玉坊坊主揚言這天下間沒有人能抵住玉坊美人的歌舞詩書,嬌蘭玉樹。
父皇說; 他教給他的最後一課便是君子坐懷不亂,不叫紅顏誤國。送玉坊裡葬送了無數兒郎; 昔年的經綸才子; 往時的駐邊大將,就連前朝的幾代侯爵帝王都沒能逃過那一處溫柔鄉。
父皇說,你去試試,看看你自個兒是個多情浪子,還是個無情帝王。
他記得他立在宣室裡,回道:“兒臣不是多情浪子; 也不會成為一個無情帝王。”
他亦記得父皇半是嘲弄半是調侃的話語:“難不成還是個痴情種子。”
外出秦州是一次非常新奇的旅行,秦州的風貌與北方京城截然不同; 那兒四季如春,比起京都每到冬日便是滿地寒霜,秦州甚少有冰雪時候。
送玉坊是秦州的一大招牌; 他甚至無需向行人問路,自個兒便能尋到那兒去。
送玉坊的美人兒確實很漂亮,這一點否認不了; 即便是皇宮三千佳麗到她們跟前也稍顯遜色了些。他來此處的任務就是看美人,想也沒想便點了這些日子送玉坊裡頭名聲最盛的那位,玉泠。
玉泠是個美人兒,倒不是說她真的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而是那姿態身段,言行風姿,一舉一動都帶著媚人風情。
他看到她第一眼便覺得對了,這人一看就是父皇口中能誤國的妖精,就是她了。
他將一大半的銀票盡數丟給了坊主,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每一天玉泠都有兩個時辰是屬於他的。
他的任務是坐懷不亂,玉泠的任務是使盡渾身解數極盡勾引之能事。
不得不承認,第一天的時候,他是真的差點兒把持不住了,在風月場合的能手面前他的道行到底還是低了些,不過好在還是忍住了。
第一天他幾乎雙腿打顫走出的送玉坊大門,送玉坊裡頭的姑娘嘲笑他,他也不多解釋,路人投來自認為了然的眼神,他也只能憋屈的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