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你撤了我的職吧,如果我連當警察的資格也沒有了,那我就辭職。”
開放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別人也就不好攙言,日子一長,那些對開放不滿的
警察也轉變了立場。是的,龐鳳凰抽菸喝酒,染了金毛,扎著鼻環,整日在廣場
晃悠,的確不像個好女人,但她,又能壞到哪裡去呢?於是這些小警察們,反而
()好看的txt電子書
與龐鳳凰親近起來。如果在廣場上巡邏時相遇,還會開開她的玩笑:“金毛兒,
別老抻著我們副所長了,他都快瘦成麻稈了!”
“就是,該鬆口時就鬆口吧!”
對他們的調笑,龐鳳凰總是充耳不聞,只有那猴子,對著他們齜牙。
起初,藍開放曾力勸龐鳳凰搬到天花衚衕一號或者西門家大院居住,但遭到
了龐鳳凰的堅決拒絕。過了一段時間,連他自己也覺得,如果龐鳳凰夜晚不住在
車站旅館地下室,白天不在車站廣場轉悠,那他也將無心在車站派出所工作下去。
漸漸地,縣城裡的地痞流氓也知道了這個美貌的“金毛穿鼻猴女郎”是車站派出
所那位藍臉鐵腕小警察的相好,那些原先還想伸爪揩油的,也趕緊打消了念頭,
誰敢從老虎嘴裡奪雞腿啊!
讓我們憑藉著想象描述一下藍開放每天晚上去車站旅館地下室探望龐鳳凰的
情景吧。這家旅店原是集體所有,改制之後歸了個人。這樣的旅館,如果按照公
安條例嚴格管理,那非關門大吉不可。因此,每當看到藍開放這張臉,老闆娘那
胖臉上就要笑出香油,那張猩紅大嘴裡就要噴出蜂蜜。
起初的幾個晚上,任藍開放敲破門板龐鳳凰也不開門。我們的開放就站在門
外,沉默地站著,如同一根木樁。他聽到龐鳳凰在屋裡抽泣,有時候又瘋笑。他
聽到那猴子在吱叫,有時也撓門。他有時嗅到煙味,有時嗅到酒氣。但是他從未
嗅到與毒品相關的氣息,這是他暗自慶幸的。如果沾了那玩意兒,這個人就徹底
完蛋了。他想,如果她真的沾上了那玩意兒,我還會這樣痴迷地愛她嗎?是的,
無論她怎麼樣,哪怕她五臟六腑都已腐爛,我也會愛她。
他每次去看她,總是抱著一束鮮花,或是提著一兜水果,她不開門,他就站
在外邊,一直站到必須走才走。鮮花和水果,就留在門外。旅館的老闆娘開始時
不識相,對他說:“好兄弟啊,姐姐手裡有一大把漂亮女孩呢,我叫來她們,任
兄弟挑,看中哪個是哪個……”
他的冷酷的目光和攥得骨節“啪啪”響的拳頭把老闆娘嚇得屁滾尿流,再也
不敢胡言亂語。
常言道:“功夫不負苦心人。”龐鳳凰為我們的開放開了門。房間陰暗潮溼,
牆壁上的塗料像熱水燙起的燎泡一樣。屋頂上吊著一盞昏黃的燈泡,房子裡黴味
沖鼻。有兩張窄床,兩個很像從垃圾場裡撿來的破沙發。開放一坐上去,就感到
屁股接觸到了水泥地面。就是在這一階段,他提出讓她搬遷。她睡一張床。另一
張床上,還擺著幾件西門歡的舊衣服。現在是猴子睡在這張床上。還有兩把暖水
瓶。還有一個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顯然也是從垃圾場撿來的。就是在這樣一
個寒酸齷齪的環境裡,我們的開放終於把憋在心中十幾年的“愛”字吐出了口。
“我愛你……”我們的開放說,“我從見你第一面時就愛上你了。”
“謊言!”龐鳳凰冷笑道,“你見我第一面時是在西門屯你奶奶的炕上,那
時你還不會爬呢!”
“不會爬時我就愛你!”我們的開放說。
“算了算了,”龐鳳凰抽著煙說,“你跟我這樣的女人談愛,不是把珍珠扔
到廁所裡去了嗎?”
“你別糟蹋自己,”我們的開放說,“我瞭解你!”
“你瞭解我個屁!”龐鳳凰冷笑著說,“我當過表子,跟幾千個男人睡過!
我還跟猴子睡過!你跟我談愛?滾吧,藍開放,找好女人去吧,別讓我把黴氣沾
到你身上!”
“你胡說!”我們的藍開放掩面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