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黎璃沒好氣宣告,重重關上冰箱門,沒理會母親絮絮的責怪走出廚房。
客廳裡,柳千仁正在看碟片,抬起頭掃視黎璃。她沒反應,一聲不吭經過電視機前,回到自己的隔間。
汪曉峰是那種容易讓人產生信賴感的男生,他的問題是女孩子樂意和他開玩笑,但想要更進一步的交往則集體say no。黎璃替他分析過箇中原因,歸根結底是他和女生太沒有距離感,試想哪個女孩願意找個洞悉自己一切隱秘的男友?
“得了,你就乖乖當你的‘婦女之友’吧。”黎璃雙手一攤,宣判他無藥可救。
汪曉峰挫敗地抓頭髮,衝黎璃上下打量一番,湊過去嬉皮笑臉問道:“黎璃,乾脆我們湊一對,考慮一下?”
她抬手給他一拳,“我當你是白痴。”
汪曉峰知道黎璃喜歡著某個人,是那種滄海桑田此情不渝的喜歡,他鬥不過在她心裡的人,大大方方一早棄權。
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九日,黎璃火冒三丈看著坐在人堆裡的裴尚軒。他穿著黑色緊身T恤,脖子上戴一條銀色的項鍊,囂張跋扈。
“裴尚軒,解釋一下怎麼回事。”坐在他身旁的人黎璃一個都不認識,她在準備英語等級考,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看看這些人的裝扮,她自動劃歸狐朋狗友一類。
裴尚軒鬆開懷中扣著的漂亮女孩,朝黎璃略略抬起下巴。“你來了啊。”
她更生氣,我這麼個大活人站這裡半天了,你不會才看見我吧?端什麼架子,無聊!他身邊同樣穿緊身T恤的女孩讓黎璃的自卑感再度抬頭,世上不止韓以晨一個漂亮女孩,她妒嫉也沒用。
“如果你讓我來看你無聊,OK,我看到了。”黎璃不客氣地轉身,毫不介意在他兄弟面前給他難堪。
裴尚軒勃然變色,在場眾人愕然注視著一向以酷哥形象示人的他站起來追了出去,他衝出門,抓住黎璃的胳膊。
“黎璃,你吃錯藥了?”裴尚軒一開口火藥味甚濃,想也沒想就追出來,像是自己做錯了事。
她轉頭注視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人,緊咬嘴唇的牙齒鬆開,殷紅的血如同幾年前他們同桌時他常常見到的那樣,她又在自虐。
他從牛仔褲袋裡摸出一方手帕,遞給她去擦血跡。黎璃沒伸手,任由他尷尬地舉著。她眼神深遠,他看不懂。
“裴尚軒,我晚上去北京。”
他脫口而出問她去幹嗎,有種她即將離去不再回來的錯覺。
“七月一號香港迴歸,我去看升旗儀式。”
“一個人?”他不放心地問道,卻看到她搖了搖頭。“和一個男生一起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聽到“男生”二字,裴尚軒皺起眉頭。見鬼,她單獨和男人出去旅遊,居然叫他不用擔心?自己不擔心才怪!“不許去。”他霸道地命令,“你是女生,你要保護自己,知不知道?”
黎璃看著他,在自己尚未反應過來前嘴裡已經吐出了一個單詞:“Shit。”她一怔,冷冷笑起來。“裴尚軒,你神經病啊。”
她的冷淡讓他不悅,一臉惱火地吼道:“我是關心你。”
“我不稀罕。”黎璃倔強地昂起頭回吼,甩手大步往前走去。沒走兩步,手臂再次被人捉住。回過頭,裴尚軒面目猙獰,惡狠狠咬牙切齒:“黎璃,你這丫頭別不識好人心。你的事我還管定了,今天你哪裡都不準去!”說著,他揚手招了一部計程車,連推帶搡把她塞進車內,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她沒去成北京,在裴尚軒家和他大眼瞪小眼對峙了半天,在裴家兩老不斷使眼色示意下,最終黎璃妥協。她到火車站約定的地點和汪曉峰碰頭,藉口臨時有事不能去北京了。
“是那個人吧?”汪曉峰瞧著不遠處監視他倆的高個子男人努了努嘴。
她點了點頭,沒必要對他隱瞞。
“喜歡他會很辛苦的,黎璃。”他拍拍她的肩膀,拎起腳邊的旅行袋,“等我回來給你看照片。”
黎璃很遺憾,為自己將要錯過這一歷史性的時刻。可是等到裴尚軒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她拋開了不愉快。
這個男人關心著自己,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都令她奮不顧身。
柳千仁出發去美國,黎璃被母親拖著到虹橋機場送行。她痛恨柳千仁,但那些夾在參考書中的刻紙讓人無法忽略,說不清楚對他到底抱有何種感覺,黎璃當起了鴕鳥。
千仁在家整理行裝,把考進大學之前的書都賣掉了,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