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流火笑著說了一會兒話,卻又板著臉,責問眾人為什麼不去尋找他,而是把一個蜈蚣精放在家裡供著。
元氏夫婦和幾個僕人只好解釋說被那蜈蚣精的外表給矇蔽了。
元流火哼了一聲,言談間的意思是連你們的小寶貝都認不出來,有什麼資格為人父為人母為人奴僕呢,想到那個壞妖精分享了自己應得的寵愛,又是嫉妒又是生氣,一溜煙地跑出去,要去找蜈蚣精算賬。
花妖和樹妖忙著收集小蜈蚣烤焦的屍體,十分開心。那隻蜈蚣精被藤蔓纏著,隨手扔在院子裡。元流火噔噔噔地跑過去,眼看見三尺長的巨物,嚇得後退了一步。林惠然握住他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小心。”
他上前一步,咦了一聲。
藤蔓上卻只剩下了一張巨大的蜈蚣皮,那隻蜈蚣精已經趁亂逃走了。
花妖和樹妖聞訊跑出來,不由得大罵了幾句,又安慰元家人道:“那隻蜈蚣只是想暫時找個安穩的地方繁衍後代,如今被趕跑了就沒事了。不用擔心。”說完掂了掂袖子裡的沉甸甸的蜈蚣屍體,笑嘻嘻地跟林惠然道別。
元流火猶自恨恨的,上前把蜈蚣皮踩得稀爛,又掃成一堆餵給隔壁鄰居家的雞,這才解恨。
院子外面一棵巨大的香樟樹上,一隻褪了皮的白色蜈蚣,藏在一片葉子底下,冷靜地盯著元流火的背影。
元家人不知道元流火變成毛驢被林惠然騎了半年多的殘酷事實,只以為他家寶貝兒子是被壞人拐走,幸好得林公子解救,於是把林公子當成上賓,當天晚上設宴款待。而林惠然也抱著一定要提前跟岳父岳母打好關係的想法,與元氏夫婦相談甚歡。
元流火坐在父母身邊,偶爾起身倒酒,遞個手帕倒杯茶什麼,覺得非常無聊。
深夜時,林惠然帶著幾分酒意,攜帶家奴告辭離開。元家三口站在門口相送,直到背影都消失了才返回來,老兩口隨意地談論著:“林公子人挺不錯的。”“一表人才。”“不知以後誰家的姑娘那麼有福氣。”
元流火臉頰微熱,心裡十分得意。
夫婦二人話鋒一轉,又嘆道:“流火跟他差不了幾歲,總是一團孩子氣。”“性子也迷糊,叫人頭疼。”“馬上就到婚配的年紀了,得多給王媒婆使點錢。”
元流火捂著耳朵抱怨道:“不用你們操心,煩死啦。”
他一路小跑著回屋,見林惠然的藏青色風衣還搭在椅背上,又見外面夜風寒冷,就急忙拿起衣服追了出去,父母在後面喊了幾句,他只隨口說:“我很快回來。”
元流火跑出去沒多遠就看見了林惠然及隨從的馬,彼時左鄰右舍的燈光都還亮著,他忽然覺得不好意思,就沒有大聲喊,而是又多跑了幾步,捱得近了一些才叫:“林公子,你的衣服。”
林惠然勒馬回頭,見是元流火,忙下馬迎上去。他身邊的奴僕也都停住馬,退到一邊等候。
元流火把衣服遞到他手裡,抿著嘴笑了一下。
林惠然把衣服抖開,披在元流火的肩膀上,輕聲責備他:“一件衣服值什麼,還巴巴地送過來。”
“我怕你冷嘛。”元流火鬱悶地說。
林惠然攬著他的肩膀,送他回去。鄉間街道昏暗,幸好林惠然的夜視能力不錯。兩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閒話。
林惠然叫他明天早上早點起床,然後兩人一起去戲園子聽戲。
元流火嗯了一聲,又把父母剛才那番話說了一遍。
林惠然聽得笑了起來,聲音在夜風裡十分好聽,他輕聲道:“他們對你的評價,倒也很中肯。”
元流火舉起拳頭打了他一下,停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兩個男的在一起,很奇怪吧。”
林惠然眉眼低垂:“管那麼多做什麼,我不覺得很奇怪。”
兩人很快又回到了元家門口,林惠然給他繫緊了披風,低頭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輕聲說:“你回去吧。”
兩人依依不捨地道了別,想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見面,這一夜就變得無比漫長。
第二天竟然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元流火站在門外的走廊上,非常發愁,疑心林惠然不來接他了,但還是認認真真地穿了衣服,帶上手帕和錢袋,穿著木屐,舉著一把油紙傘,一步一步地往外面走。
他剛走到村口,在濛濛秋雨中,看見一輛烏黑色的鎏金馬車正迎面走過來。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簾子揭開,林惠然從裡面探出身體,朝元流火伸手,把他抱到了馬車上。
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