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和魚竿,跑出去釣魚。
村東頭河水暴漲,淹沒了周圍的農田,遠遠望去十分浩蕩,元流火心裡發怯,想起爹孃和林公子都叮囑他不許去水深的地方。於是轉身去了附近的水田旁邊。
他打算釣青蛙。他聽說青蛙是可以烤著吃的,於是高高興興地把魚餌掛在魚竿上,垂在水田上。
他獨自在水田上玩了一下午,搞得渾身泥水淋漓,傍晚時候提著一桶癩蛤|蟆興高采烈地回去了。他分不清蛤|蟆和青蛙有什麼區別,進了村子後,就被同村的人嘲笑了一頓。
元流火臉上訕訕的,有點難過,就把蛤|蟆全倒進水溝裡,提著空桶回去了,還自己安慰自己:反正我就是玩嘛。
回到院子裡,被元氏夫婦瞧見,以為他跑到河邊玩了,氣的一把拽過來,按在腿上啪啪啪打屁股。
元流火一下子就懵了。
自從十二歲入了學堂之後,他父母就再也沒有打過他。這會兒突然捱打,元流火暴跳如雷,紅著脖子吼道:“你們憑什麼打我?放開我,我要報官!”
元母打得更狠了:“你還敢告你老孃,你去啊。”
元父在一旁冷著臉說:“再敢去小河邊,打斷你的腿。”
元流火又叫又喊:“我沒有去小河邊,我去水田裡抓青蛙了,你們不講道理。”鼻涕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元母這才停住巴掌,把他扶起來,嚴厲而溫柔地說:“去水田也不行,裡面有水蛇呢。”
元流火摔開手,跑進自己的房間,咣噹一下摔了房門,把桌子上的東西摔到地上,自己怔怔地坐在窗邊,剛才捱打的時候他沒有哭,這會兒細想起來,委屈的淚水便如雨水似的紛紛落下。周圍的人總是嘲笑他笨,爹孃也總是打罵他,唯有林公子待他溫柔體貼。
元流火哭了一會兒,奶孃走進來,叫他把溼衣服脫下來,免得著涼。元流火不理,奶孃遂叫兩個健壯的僕人進來,強行扒掉了他的衣服,又在屋子裡升起了炭盆,然後關上門走了。
元流火連番受到羞辱,簡直對這個家庭深惡痛絕,他覺得一刻也呆不下去。窗外林木蔥鬱,雨水從葉子上滴落下來。樹葉背面藏著許許多多怕雨的小昆蟲。
元流火擁著棉被,怔怔地望著外面,渴望未婚夫快點來解救他。
當天晚上,元家人做了許多小少爺愛吃的食物,元母又拿出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放到元流火的面前,元流火吃了甜甜的糕點,換上漂亮的衣服在鏡子前照了照,羞羞答答地笑了,並且主動和家裡人言歸於好,覺得還是爹孃更好一點,從來不和自己認真生氣。
當天夜裡,天氣終於晴朗,月光明亮,灑在水汪汪的地面上。
院子外面矗立著幾棵巨大的香樟樹和柿子樹,各類小昆蟲眼見天氣晴朗,這才窸窸窣窣地從葉子上爬下來,回到地面上的住所。
那隻脫了皮的蜈蚣精,卻是沒有住所了,他從樹上爬起來,沿著牆根快速遊動,穿過了溼潤的窗臺,他來到了元流火的房間,那是一個安靜芬芳溫暖的地方。蜈蚣精很喜歡這個地方。他揮舞著鉗子,順著床腳爬到了床上,鑽進柔軟的棉被,爬到了元流火的身上。
元流火在睡夢中驟然覺得渾身冰涼,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胸口傳來,他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團巨大的黑色影子。
一種強烈的來自死亡的恐懼驟然攫住了他的心。他絕望地張嘴,幾乎是乞求地說:“不……要……”他徒勞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被角。他不想死,他想求救。
蜈蚣尾端的毒針刺進了他的心口,毒素瞬間侵入了心臟,然後流進四肢百骸。元流火在劇痛中掙扎了片刻,身體原來越涼,終於是不動了。
蜈蚣精坐在床頭,眼看他氣絕身亡。這才嘿嘿冷笑一聲,徹底佔據了他的身體。
蜈蚣精也不是凡物,他生於上古時期,名叫昌僕,性子清冷乖戾,修行了千年,終於成為不分雌雄的妖精。他的年齡和輩分在妖界原本是很老的,但是因為性格的緣故,卻不怎麼受敬仰,也沒有什麼朋友。
這次渡劫受傷,連一個肯照顧他的人都沒有,他只能化身為元流火躲進凡間。每日召集大量的徒子徒孫給他送食物。
後來真正的元流火回來,將他趕走。這原本也沒有什麼,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是個很小心眼又很歹毒的人。看見那個蠢小子敢踐踏自己的身體,心裡氣得要死。於是蟄伏在樹葉底下,這幾日耐心觀察,見這人得眾人寵愛,性情又天真爛漫,心裡就越發不是滋味了。
昌僕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