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之後,就嘰哩咕嚕向我說了幾句話。雖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對我來說聽起來特別悅耳,因為這是我二十五年來第一次聽到別人和我說話,以前我最多也只能聽到自己自言自語的聲音。當然,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那被打倒的野人已完全清醒,並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發現被我救出的野人又有點害怕的樣子,便舉起另一支槍準備射擊。這時,我那野人(我現在就這樣叫他了)做了個手勢,要我把掛在腰間的那把沒鞘的刀借給他。於是我把刀給了他。他一拿到刀,就奔向他的敵人,手起刀落,一下子砍下了那個野人的頭,其動作乾脆利落,勝過德國劊子手。這使我大為驚訝,因為,我完全可以相信,這個人在此之前,除了他們自己的木刀外,一生中從未見過一把真正的刀。但現在看來,他們的木頭刀也又快又鋒利,砍頭殺人照樣一刀就能讓人頭落地。後來我瞭解到,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的刀是用很硬的木頭做成的,做得又沉重又鋒利。再說我那野人砍下了敵人的頭,帶著勝利的笑聲回到我跟前。他先把刀還給了我,然後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手勢,把他砍下來的野人頭放在我腳下。
但是,最使他感到驚訝的,是我怎麼能從這麼遠的距離把另一個野人打死。他用手指了指那個野人的屍體,做著手勢要我讓他過去看看。我也打著手勢,竭力讓他懂得我同意他過去。他走到那死人身邊,簡直驚呆了。他兩眼直瞪瞪地看著死人,然後又把屍體翻來翻去,想看個究竟。他看了看槍眼,子彈正好打中那野人的胸部,在那裡穿了個洞,但血流得不多,因為中彈後人馬上死了,血就流到體內去了。他取下那野人的弓箭回到我跟前,我就叫他跟我離開這地方。我用手勢告訴他,後面可能有更多的敵人追上來。
他懂了我的意思後,就用手勢表示要把兩個屍體用沙土埋起來,這樣追上來的野人就不會發現蹤跡。我打手勢叫他照辦。他馬上幹起來,不到一會兒功夫,就用雙手在沙土上創了一個坑,剛好埋一個野人。他把屍體拖了進去,用沙土蓋好。接著又如法泡製,埋了第二個野人的屍體。我估計,他總共只花了一刻鐘,就把兩具屍體埋好了。然後,我叫他跟我一起離開這兒。我沒有把他帶到城堡去,而是帶到島那頭的洞穴裡去。我這樣做是有意不讓自己的夢境應驗,因為在夢裡,他是跑到城堡外面的樹叢中躲起來的。
到了洞裡,我給他吃了些麵包和一串葡萄乾,又給了他點水喝。因為我見他跑了半天,已經飢渴不堪了。他吃喝完畢後,我又指了指一個地方,做著手勢叫他躺下來睡一覺。那兒鋪了一堆乾草,上面還有一條毯子,我自己有時也在上面睡覺。於是這個可憐的傢伙一倒下去就呼呼睡著了。
這個野人生得眉清目秀,非常英浚他身材修短合宜,四肢挺直又結實,但並不顯得粗壯。他個子很高,身體健康,年紀看來約二十六歲。他五官端正,面目一點也不猙獰可憎,臉上有一種男子漢的英勇氣概,又具有歐洲人那種和藹可親的樣子,這種溫柔親切的樣子在他微笑的時候表現得更為明顯。
他的頭髮又黑又長,但不像羊毛似地卷著;他的前額又高又大,目光銳利而又活潑。他的面板不怎麼黑,略帶棕色,然而不像巴西人或弗吉尼亞人或美洲其他土人的膚色那樣黃金褐色的,令人生厭,而是一種深茶青色的,油光烏亮,令人爽心悅目,劫難以用言語形容。他的臉圓圓胖胖的,鼻子卻很小,但又不像一般黑人的鼻子那樣扁;他的嘴形長得也很好看,嘴唇薄薄的,牙齒又平又白,白得如同象牙。他並沒有睡得死死的,實際上只打了半小時的盹就醒來了。他一醒來就跑到洞外來找我,因為當時我正在擠羊奶,我的羊圈就在附近。他一見到我,立刻向我奔來,爬在地上,做出各種各樣的手勢和古怪的姿勢,表示他臣服感激之心。最後,他又把頭放在地上,靠近我的腳邊,然後又像上次那樣,把我的另一隻腳放到他的頭上,這樣做之後,又向我作出各種姿勢,表示順從降服,願終身做我的奴隸,為我效勞。他的這些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告訴他,我對他非常滿意。不久,我就開始和他談話,並教他和我談話。首先,我告訴他,他的名字叫
〃星期五〃,這是我救他命的一天,這樣取名是為了紀念這一天。我教他說〃主人〃,並告訴他這是我的名字。我還教他說〃是〃和〃不是〃,並告訴他這兩個詞的意思。我拿出一個瓦罐,盛了一些羊奶給他。我先喝給他看,並把麵包浸在羊奶裡吃給他看。然後,我給了他一塊麵包,叫他學我的樣子吃。他馬上照辦了,並向我做手勢,表示很好吃。
晚上,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