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古月安一諾千金,你這是第一次違反自己的承諾吧?”秦明月饒有興致。
“不算。”古月安卻搖頭,“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那是上一次古月安的承諾,他死了,所以作廢了,現在,新的古月安,要報仇。”
但其實,更深層次的東西是,古月安的心,雖然已經不痛了,卻是冷的,冰冷,他一定要親自去問一問那個女人,到底,為了什麼?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再次喝酒。
小酒館裡什麼都沒有,但是酒卻不少。
於是秦明月和古月安兩個人喝了一夜的酒,誰也沒說話。
誰也不去打擾誰。
因為兩個人,都有著,無法說出口的東西。
情之一字最傷人。
天快亮的時候,酒已經喝空了,古月安拿起酒壺裡最後的酒,灌了下去,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秦明月說:“對了,他託我跟你帶句話,說,有的。”
很奇怪的一句話,卻是崔離最後的遺言,古月安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卻知道這兩個字背後,藏著的一定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秦明月本來一直面色淡然,聽到這兩個字,她驀然落淚了。
看著她落淚,古月安忽然覺得羨慕,因為他已連落淚的衝動也沒有了。
這時太陽從窗外照進來,他才驚覺,一夜之間,秦明月居然一頭青絲盡成霜。
再低頭,他又是一愣,只因他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鬢邊的長髮,也已經化雪。
輕輕撫了一下鬢邊的白髮,古月安心裡卻只有惘然,再沒有別的了。
正所謂,悲喜總無淚也,是人間白髮,劍膽成灰。(注1)
注1:此句出自江南《九州縹緲錄》。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生所愛】
最終的決戰並沒有在天亮以後就立刻發生。
古月安和秦明月約好了在一天之後的夜晚戌時正一刻正式決戰。
那是古月安曾和崔離約定的時間,這一次也算是把那個月圓之夜的倉促一戰的遺憾給補了回來了。
兩個人約定好了時間,就分開了。
一個在山南,一個在山北,進行最後的準備。
古月安在山南,他選了一塊位於山澗旁的青石,坐了上去,有山溪形成的瀑布從一旁飛流下來,頗有些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的意味。
坐定了以後,古月安開始整理他這些日子的所得。
心情,就不必再整理了,一夜酗酒,很多事情還是沒想通,乾脆就不去想了,古月安雖然初經情事,到底纏綿,但他卻也同時是一個心志已經極度堅韌的武林高手,暫時足以抵禦這道心魔。
暫時排除了這道心魔以後,古月安就專心這一次的決戰了。
毫無疑問,秦明月應該是他現在為止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敵手。
如果是在前日以前,那麼他根本沒可能是秦明月的對手,哪怕他再天縱奇才,武靈再多,相差了整整一個境界,且秦明月已經是快要踏入天下大宗師之境的天人高手,那麼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徹底地碾壓。
這一點,他當時在醉仙樓就已經有了定論。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在前日的那個中午,當他死裡逃生,心臟停止跳動以後又再次蓬勃地震顫。
他的生命已經不同。
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就像是死而復生的鳳凰一樣,他現在要做的是……火鳳燎原!
緩緩張開雙手,古月安感受著身體裡肆意奔湧的像是岩漿一樣滾燙的內力,直覺得生命從未像是現在這一刻一樣輝煌。
不同於之前他體內以月華之力凝結成的內力的陰柔冰寒,他現在的內力已經完全從月華之力轉變成了炎陽之力,也就是俗稱的日華,從前他的身體因為月毒的影響,有了暗傷始終無法衝破最後一道玄關,晉入宗師境,與天地呼應。
但是就在那一日,他死後重生,死亡的力量讓他最終衝破了頭頂玄關,《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陽卷的一切秘辛,像是秋天落葉一般,自然而然在他的腦海裡,身體裡鋪展開來。
於是天降烈焰,沐浴身軀,立地直入宗師境,烈火燎原。
古月安現在閉上眼睛,就能進入一個太陽籠罩的無限闊大的世界。
這個世界其實和之前那個被明月籠罩的世界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大概是,天上的那輪明月換成了現在的一輪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