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渾身一顫,淚水大顆地落了下來。這樣的容貌,自然是嚇人的。擁有這樣容貌的她,或許根本不像個人。
顧默不知道,何擎蒼眼中的畫面。畢竟,她因為懼怕自己似鬼的容貌,已經好久沒有照過鏡子了。
何擎蒼將面具還給了顧默,擦拭著顧默臉上的淚珠,心疼道:“我方才說重了,真是對不住。默兒,你應該已經好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吧?”
這樣的語氣,分明是長輩的語氣。
何擎蒼沒有把她看作她的母親。顧默心中欣喜,止住了眼淚,“我早已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所以,從來不敢照鏡子,亦是怕嚇著了自己。”
何擎蒼無奈一笑,站起身,摸著桃樹粗糙的樹幹,苦笑,“你和你的母親真像,無論容貌還是性格。堅強卻膽小,心純卻……命運多舛。呵呵,若是讓你代你的母親嫁與我,你當不會願意吧?”
顧默顫了顫身子,因不敢貿然回答,沉下了腦袋,沉默了會,探問:“聖師父可以告訴顧默,孃親與您的過去嗎?孃親和您是什麼關係?”
何擎蒼早料到顧默會問這個問題,然而臉色仍不由地陰沉了下來,目光閃爍,卻不敢再去看那張像極了常在他夢中出現的女子的面容。
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這張面孔無數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全沒有這一次的真切。他無數次期待的這個真切的到來,此刻,卻有些怕了。歲月不饒人,又如何饒得了他。
何擎蒼嘆了口氣,緩緩道:“你的孃親曾經是我的未婚妻,那一紙婚約,從她一出生,便決定了。由於我比她大了半生的歲數,所以,從她一出生時,我就在等她,等她長大做我的妻子。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生怕她受到一絲傷害。可是,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已經長大成人的她卻背叛了我。那一日,她與我說,她想風風光光地嫁給我,所以要去京城買最好的布料做喜袍。我很高興,我以為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沒有想那麼多,便放任她遠去。卻沒料到,她……在京城做了別人的妻子。呵……我一直站在這棵她最喜歡的桃樹下等她,等了整整二十年,嚐盡了枯等成灰的滋味。”
顧默聽著心傷。她只知道孃親是個來自偏遠地方的村姑,對於孃親的家人和身世,卻一無所知。“為什麼不去找她?”她顫顫地問。
“我找過她,只是找到她時,已經遲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何擎蒼終把目光轉向顧默,眼神卻是看著顧默的孃親,失了一瞬的神,企圖將顧默攬入懷中時,又瞬間恢復了神智,苦笑著縮回了手。
顧默被何擎蒼方才的舉動有些嚇著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滴落。聽了這個故事,她終於明白夏大夫那一句“畢竟,論著過去,是你的母親欠他的。”她同情聖師父,她為母親感到愧對他,可是……她沒有辦法代替母親來償還這份情債,沒有辦法啊。她做不到,做不到……
顧默含著淚跪在了地上,咬著嘴唇,“對不起,我代我的孃親,向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何擎蒼連忙扶起顧默,怒也心疼:“默兒,快起來,該道歉的是你的孃親,不是你。”
顧默站起時,頭突然有些暈眩,腳下不穩,便趴在了何擎蒼的懷中。一股淡淡草香撲入嗅覺中,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心中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這股香草的氣味,好熟悉。對了,這是孃親的氣味。
孃親是聖師父帶大的,所以連身上的氣味都相似,這並不奇怪。
“孃親……”
何擎蒼將顧默扶正,皺了皺眉,“你這身子骨,真弱得不行。果真如聶龍所說,是該鍛鍊鍛鍊了。從今天開始,你就隨我學習九乘式吧,一來可以強身健骨,二來可以防身。”
“欸?!”顧默大吃一驚。
不等顧默反應過來,何擎蒼已自顧自地道:“九乘式,只有九個招式。每個招式都極為簡單,本是用來為身體脆弱的病人強身,後有了防身的作用。今天,你只要隨我反覆練習最基礎的一些動作就好……”
這突然的氣氛轉換,著實讓顧默吃不消,便只有目瞪口呆了。
一個時辰後,何擎蒼看著累得趴在地上睡著的顧默,無奈搖頭,只得把一直躲在桃樹枝上的夏傾城叫來,將顧默送回去休息。
夏傾城從桃樹上跳下來時,見何擎蒼沒有怪罪自己偷聽牆角,扶著顧默臨走前,回頭笑嘻嘻地誇讚:“聖師父果真天人,傾城躲哪裡都逃不過您老的眼睛。”
何擎蒼慢悠悠道:“後院的一百擔柴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