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回家吧。”
“它要隔三天才往回開呢?”
他看看我:“不能吧?那還是下車吧,餓死了屁的。”視及我肩頭的小小刺青,嘀咕一句,“幾個丫頭真能瞎作。”
“都比你大!丫頭丫頭的。”
他的手撫上來,眉尖濃了:“不疼嗎?”
我仍舊是看風景的姿勢,回憶起紋身時的感覺:“破皮兒的時候疼,跟著就很享受了。”
“你說的——”他眉毛皺得更深,“怎麼那麼色情啊……”
“你一個色情的腦袋想什麼都色情。”
他冷哼:“我要色情你能全枝兒全葉兒回北京來?”
我聳了下肩膀趕他的手走。
他賴著,描著那淡青的弧線:“什麼花兒都不是,挨這一下幹啥?”
不幹啥,就當做某個時辰的紀念吧。
是以刺青
人一生所歷經的每個時辰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你做一件事都值得紀念,因為時間沒有可複製性。
紋身的主意是時蕾提出的,也沒什麼前兆,放假三人在屋裡窩著,時蕾突然就這麼一說,楊毅響應,我有點遲疑,倒不是怕疼什麼的。可是你看,時蕾在後背紋了一小朵含苞的玫瑰;楊毅紋了一根刺,與於一無名指上的圖案在相同位置;輪到我,我們三個一起愁了,楊毅說:“要不紋本兒參考書?”時蕾不贊同:“那紋完不能跟塊補丁似的啊?”
最後紋了兩個幾不可辯的花體字母CJ,叢家的縮寫。C上J下,紋在一起像個變形G,很多人都問這是什麼意思,解釋得煩不厭煩,幸好刺青部位極小,小版一角硬幣那麼大的一團,即使露在外邊不細看也看不出來,顏色又淺,像是一根頭髮蜷曲在肩頭。紋完頭半年歐娜都沒發現,某天她隱型眼鏡掉在我床上,眯眼兒找的時候看見了那刺青,很受打擊地問:“這是剛搬來時就有的嗎?”小藻兒對我有刺青感到崇拜,並排坐著看電視的時候經常分心摸摸索索的,她也想去紋,還嫌自己名字首字母紋起來不夠漂亮,我說你可以紋海藻啊,我見過有那種帶狀植物的圖案,但是很大片,紋起來一定疼,要分幾次紋的。歐娜建議她紋個海燕,又簡單,“而且那才是你真正的名字。”藻兒就不愛聽這話,除了季風誰朝她叫燕她都有意見。說人家歐娜:“那你紋你名字更簡單,就幾個花瓣就行了。”
我想這倆人因名字而起的鬥爭是無休止的,直到再聽不見對方聲音,連最忌諱的字眼兒也聽不到了。
窩在沙發裡看一室空蕩不知道說什麼好,家人沒回來,和沒人來回家,不只是排字秩序上的區別。季風下了火車衣服都沒換就忙他二姐夫的事兒,我一人回家收拾屋子,北京春天風大,加上附近又有地鐵施工現場,幾天沒人,屋裡落了一層灰。
我們家屋子並不大,小藻兒和歐娜的臥室佔三分之一,我房間是個功能房加了張床改的次臥,一個小客廳只放了張沙發和電視櫃,廚房在陽臺,衛生間也特別小,只能容一個人。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三個作息時間大致相同,一早起來搶著去洗漱,歐娜用的時間最長,基本上都排在最後。她最喜歡跟藻兒爭,有時候兩個人就一起進去洗,比輪流洗用的時間還長,我在廚房的洗碗池做好臉部整改工程,連皮都畫完了,她們倆還撲騰著鬧。後來我上班,歐娜讀研也不用按點兒作息,輪到公共假期一家雞叫百戶起。
記憶猶新那年安徽臺有個週末大放送,我們仨全是餓醒的,習慣性開了電視分批去洗漱,當時正放的是梁朝偉版的倚天屠龍記,歐娜說看完這集插廣告了去買飯,結果一集演完,別說廣告,連片頭片尾插曲都沒有,直接打出第N集的字樣,然後進劇情。於是我們忍飢挨餓一氣兒看完八集,到下午三點多餓得兩眼放藍光。季風來了笑得特無奈,敲著茶几下面的定餐電話:你們就沒人想起來叫外賣嗎?三個人都被電視迷住,劇情是爛熟的,配音是肉麻的,全劇最出彩的可能就只有偉仔那一張頑皮中帶著天生憂鬱的臉,那時候梁朝偉還沒什麼皺紋,看上去真鮮嫩。小藻兒說:“我可喜歡男人有點孩子氣了。”歐娜輕嗤:“就是風少唄?”小藻兒燦笑:“就是風少~”我黯黯心傷狀:“切~~當我死的。”季風才是真正被當成死的那一個,大紅著臉坐在沙發上,只會說:“鬧個屁!”黑群替他感嘆世態:“這女人和女人啊,連成一氣了能顛覆世界。”
以男人的友誼觀,他們不能想像女人之間的親密程度,男人之間只有肝膽相照,他們相約策馬闖江湖,卻不能相濡以沫。有人說男人們像兩個缸子裡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