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的時候再把瓦罐提起來,這個時候甜酒已經很涼了——瓦罐外壁擦乾水擺放在竹床上,不一會兒就沁出了一層水珠。
趙鶯鶯捧著碗一下就喝掉了小半碗,家裡人也喜歡上了這種稍微帶一點兒甜酒味兒的甜水。王氏計劃道:“都是之前端午節包粽子剩下的糯米,平常也沒有多少用的地方,還有幾斤?還不如都做了甜酒。”
一家人正計劃的時候有人敲門。
之前趙鶯鶯家乘涼是不關院子門的,不過隨著情形越來越不好她家也關門了。畢竟他們家日子好,關上門還好,要是讓人看在眼裡,說不定會有什麼麻煩。譬如現在外面作亂的小毛賊,很可能就會找上門。
“誰呀!”王氏站起身問了一聲。
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婦人聲音:“趙三嫂子,是我!寶珠她娘!”
知道是熟人王氏才把門閂抬起來:“這個時候怎麼來了?難道有什麼要緊事?”
寶珠她娘姓鍾,沒出嫁的時候人都叫她鍾二孃。她是趙鶯鶯她娘王氏沒出嫁時候就認識的,後來兩人又前後腳嫁到了太平巷子。因為這個緣故,兩個人的交往還算是密切。
“進去再說進去再說。”鍾二孃拉扯著王氏,一定要進院子,似乎是這件事怕被人知道一樣。
一進院子自然看到了趙家其他人,幾個孩子都問好。趙蓉蓉作為長女立刻給鍾二孃到了一碗淡甜酒待客,鍾二孃笑眯眯地接了。
“噯!蓉姐兒這兩年越發出挑了,也不曉得哪一個有福氣能得了去。”轉過頭又和王氏道:“我認得幾個人家,都是殷實之家,現在正在為兒孫打算婚事。左看一個不中意,又看一個不中意,我冷眼看著,他們眼光高,只有我們蓉姐兒這樣的才成——你有沒有這個意思。”
鍾二孃一句沒有提之前趙蓉蓉被退婚的事情,就好像趙蓉蓉現在不需要躲風頭一樣。她只是一個勁地誇讚趙蓉蓉,末了喝了一口淡甜酒,道:“趙三嫂子家殷實,現在還能用糧食釀甜酒。”
對此王氏的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只能搖頭道:“說的太過了,只不過是端午節剩下的一些糯米而已。蒸飯吃,我家沒人吃得慣糯米飯。孩子又正好想吃這一口了,我也就做了。”
鍾二孃顯然也不是來說這個的,這只不過是一個引子,她很快轉而道:“我曉得趙三嫂子家裡糧食充裕,我有一件事不好說出口,只不過現在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是紅著臉不要,我也得把這話說完。”
“趙三嫂子,你家能不能借我家一些糧食!”
似乎是怕王氏不肯,她立刻拍胸口道:“等到糧食沒這麼緊俏了,我家一定立刻還你!我的信譽你是知道的,就當是幫幫朋友了。”
趙鶯鶯當時嘴裡正包著一口淡甜酒,好懸沒嗆著——原來你還知道不好說出口啊,既然知道就應該不說啊!
這個時候上門借糧,如果不是自己是個傻的,就是把別人當傻的。而王氏很明顯,絕對不是一個傻的。
果然,王氏的臉色立刻冷淡起來:“寶珠她娘,你這話我可聽不懂了?你是說借糧食?借多少還多少?”
鍾二孃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了一些,但是想到家裡人的期盼,想到婆婆越來越不好的臉色,只得硬著頭皮道:“街坊朋友的,趙三嫂子你就別算利息了吧。。。實在是我家裡困難,你這一次就幫一幫,以後你有什麼事兒我絕沒有二話——”
“不必說了。”王氏打斷了鍾二孃的話:“寶珠她娘,我沒和你說利息。只不過我只問你現在的糧食是什麼價?等到你換我糧食的時候又是什麼價?說這樣的話,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傻子!”
知道裝傻充愣糊弄不過去,但是想起家裡的情形,鍾二孃無法。
“這糧食價格差的是有些遠,但都是糧食嘛。我們以前不是也常常借衣服穿?到時候還一樣的就是了,這有什麼的。就算有什麼。。。我們的情誼,看在過去情誼的份上。”鍾二孃的眼睛裡已經有了哀求之色。
王氏嘆了一口氣,不去看鐘二孃,而是背對著她道:“這道理說不通你就和我講人情了?不成的,要是按你這麼說我就借你糧食,那日子就沒辦法過了——這滿巷子的人家,說起來誰和誰都能沾親帶故,我家借誰不借誰?”
想到自家的糧食也不過是足夠自家吃一段時間而已,王氏進一步狠下心:“況且你們當初也看到了的,我家能儲備多少糧食,也不過就是足夠家裡人吃而已。給了你,我家人就要捱餓,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