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驀然間,她不知已歇服多久的耳畔蕩進一響,那一響該是有力拔山河的氣勢,把決意要放任自己暈厥過去的她給震醒了幾分。
砰砰砰——啪!砰——
巨響連翻乍起。誰在榻邊鬥將起來?
兩條相似的黑影纏鬥得好生厲害,其中還夾雜著幾聲憤怒的咆叫,那狂嘯野蠻又嗜血,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一般,震得人幾要魂飛魄散。
她心窩陡擰,跌到底端的神魂被那幾聲咆哮扯疼了。
此一時分,床榻猛然一震,她身子被一隻強健的單臂緊緊摟住,鼻端嗅聞到的是這些時日以來、一直纏繞在她方寸間的男性氣息,胸口的疼不禁悄悄加劇著,軟弱的熱氣亦靜無聲息地衝上雙眸和鼻腔。
是他……
真是他啊……
貪婪汲取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白霜月唇角下意識牽動著,幾要彎成謐謐的一個笑弧時,糊成爛糜般的腦袋瓜卻突地浮出矛盾的警醒——
他怎會在這兒?怎曉得來這兒尋她?
我與他本就一體,他讓你快活的,我也有本事辦到……
咱三個也能要好在一塊兒,那滋味你定是喜愛……你定是喜愛……
她悚然一驚,倦乏的雙眸驚得再次瞠開,映入眼底的是他峻厲的側顏,那雙隱鬱的詭瞳正直視前方,瞬也未瞬。
她滿心疑慮,身軀在他臂彎裡微顫,卻聽得幾步之外,女子低咳難歇且中氣不足地拋下一句笑語——
“好……咳咳……真狠心傷我了。咳咳咳……你把她搶到手,咳、咳咳……到底是捨不得啊……‘天梟’有了弱點,依舊是‘天梟’嗎?呵呵……”
周遭靜謐而下,那奇迷低笑幽幽散盡,緊繃的氛圍亦轉淡然。
忽而,白霜月的身子被打橫著、攔腰抱起。
“霄……那女子她、她……”
“她走了。”沉沉的語調兀自壓抑,傅長霄將懷中裹著薄被的虛軟女體重新放回紅榻上,隨即手成劍指,連點她胸與肚腹六處穴位,單掌輕勁往背心一拍。
“呼……”隨著他擊下的氣勁,白霜月連日來悶堵在胸中的鬱氣終於吐出,感覺身體溫熱漸起,封穴一解,氣血自然執行。
那蟻咬般的痠麻感消退大半,尤其那雙男性大掌分別貼在她丹田和背心兩處,綿勁透膚而入,助她呼息吐納,不一會兒功夫,她臉頰輕染嫣紅,連耳朵也發燙,氣色已恢復許多。
掀睫,入眼的景物終於有了實在的輪廓,不再漫晃亂顫,她徐緩環顧,眼前的慘狀教她細眉不由得飛挑,記起神魂渾沌間所聽到的連聲巨響,瞧來,那些巨響把這屋房毀得夠徹底了——
八仙桌被當中劈作兩半,幾張梨花木椅碎裂成滿地的木塊和木屑。
屏風倒落,紙窗亦嚴重破損,門被削下半邊,另外半邊尚搖搖欲墜。
牆上橫豎交錯留下好幾道鞭痕,那裂紋似緩緩龜裂中,遲早要毀掉整面牆,就連避在角落的臉盆架也跟著遭殃,木盆子破了,水洩滿地,衝帶起地上的殷紅血灘。
白霜月瞅著那灘血,沭目驚心,女子離去前的咳笑彈撥她的心緒,盤踞疑惑的眉心微蹙,不禁低幽問:“她受傷了……你打傷她?”
“嗯。”傅長霄冷淡坦承,見她狀況已然穩定,便撤下雙掌。
“為什麼?”她側眸瞧他,幽幽又問:“你不是同她百般要好?不是總處處讓著她?不是——”陡地咬住話語。這是做什麼?她心好亂,無數的疑問橫在彼此之間,不曉得究竟該從何問起,又該追問些什麼?
異輝爍耀的深瞳定定鎖住她,傅長霄峻頰微捺,狀若沉吟,道:“她不該帶走你。”
他斟酌再三,給的卻是這樣一句?!
沒有反駁,亦無多餘解釋。
好。很好。
一顆心又似被巨掌抓得繃痛難當,白霜月氣息虛灼,忍著疼低語:“她不該的,是打壞了你的安排。帶走我,‘白家寨’倘若亂了,怕西塞高原也要跟著亂嗎?所以,儘管‘百般要好’是事實,‘處處相讓’亦是事實,可當真違背了‘天梟大爺’的意思,下手也不留情面了。”
這其中有諸多疑點,許多事不若表面瞧起來的那般,她心裡也知,亦曉得當時她被劫持時,他對那女子所說的話不一定全然是真,但那些話自他冷冷薄唇中流傾出來後,便一直、一直盤結在她方寸間,惹得她不住往裡頭鑽牛角尖,愈鑽愈深,再難淡然。
“你真這麼想?”傅長霄雙目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