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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

他嚼著口中的胡蘿蔔,莫名其妙覷了我一眼,又將胡蘿蔔從我手中薅過去咬了一口,囫圇道:“你沉鈺爺爺餓了,你還有啥吃的沒?”

我見他這對我毫不設防純良模樣,竟刷得一下動容了,尋思了一會兒道:“……那兒不是有好多芋頭種麼,你先吃著……”

他狠狠啐了一口,目光瞬息凌厲、凶神惡煞與我道:“那是我給青青種的!誰要敢吃、爺爺分分鐘弄死他!”見我呆愣,他又咬牙切齒補了一句,“就是爺爺我也不能吃!”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丹鳳眼裡堅定無比,頗有些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的剛烈。他說他給青青種的芋頭,旁人吃不得,他自己也吃不得。

我便是從那一刻曉得了他對我六師兄的鐘情。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是要給他準備他愛吃的,縱然我再餓,我也不捨得吃一口。大抵是這種感情。

於是,當初還稱得上是“少女”的我,被這句話感動得昏天黑地,自告奮勇帶著他去見我六師兄。

當初的六師兄,除了生得一副娘娘腔的麵皮,骨子裡卻是活脫脫一條漢子。他見著沉鈺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火冒三丈,不,冒了七八十丈,一張俊臉扭曲得不行,大吼一聲,轉身奪過身後小沙彌的掃把便撲過來:“竟是你這個流氓!!”

沉鈺一躲也沒有躲,就筆挺挺立在那兒,看著比他矮一頭的六師兄、比他體格嬌弱的六師兄,瘋了一樣拿掃把揍自己。沉鈺那廝偶爾還會嘴角抽那麼一抽,在爛漫的陽光之中,鳳眼溫柔,露出幸福溫良的笑容道——

“青青你且慢點揍,別累著自己。”

“青青你揍我屁股不疼的,該往腦袋上揍。”

“青青,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再揍?”

顯而易見,這些話招來六師兄更瘋狂、更賣力、更狠毒的一頓揍。

而最後沉鈺頂著鼻青臉腫的麵皮,就這我肩膀的衣料擦了擦鼻血,抬頭樂呵呵與我道:“多虧你幫忙啊!青青終於理我了啊!爺爺改日請你去北海做客啊!你愛吃什麼啊!爺爺命人給你做啊!”

我不由心花怒放:“海鮮火鍋,我想吃海鮮火鍋!”

最終笤帚被揍禿了笤帚苗,而揍人揍得累癱在地上六師兄瞪了我一眼,那個眼神,虛弱中透著凌厲如刀,我至今不忘。

師父說,我擔著姻緣神君這一職也是憑著因果造化的,雖然捉摸不出不出自己的情緣、且是連涉及到自己的那一些都琢磨不清,但是堪堪是對別人的情緣,慧目頗準,且皆存心上,除非剜了心,要麼便忘不了。比如那時候,我就預料到六師兄終有一日會看上這個為他種芋頭、還喜滋滋兒挨他揍、且因為他揍了一頓而心花怒放請我去做客的黑衣男。

因為,在看見沉鈺那一刻,六師兄沒有奪過更靠近他的五師兄手裡更具殺傷力、更能一招斃人命的斧頭,而是奪了一把掃帚。甚至六師兄自己都不曉得,那時候,灼灼日光之下,他這個薅笤帚的動作帶了說不出的不捨和溫煦。

“小玉,小玉,快出來……”

夢裡好像有人喚我,我彷彿看得到大片大片的紫菀花,像極了大梵音殿以南那浩浩蕩蕩的紫菀花地,有霜衣墨髮的公子跟紅衣翩躚的姑娘站在一處說著什麼,而再仔細一辨,卻只剩空嫋清晰的笛音。背景的紫色模糊一片,蔚藍色海子,浸溼的色彩裡,一百一紅兩處顏色讓人瞧著有些可惜。我卻不知道該可惜什麼。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卻又聽一聲笛音捎過來一句——

“小玉,小玉,快出來……”

32天尊大人還沒走

本神君便是被這分不清是笛音還是語聲的動靜給弄醒了。眯眼往外打量,夏日晨景,日光清暖,怡寧舒暢。

笛音又傳來,絲絲縷縷牽連著神智,讓我直欲穿衣起身,順著那句“小玉,小玉,快出來”往外奔。可本神君畢竟活了十二萬年,亦跟著師父修行了好幾萬年,強制自己清醒了半分之後,恍然大悟,這笛音居然可以控制心神。一晃想起小鳳凰木還在隔壁,它一棵兩百年的小樹苗兒,雖說頗具靈性,但神魂卻極是不穩,於是慌慌張張穿上衣裳、連滾帶爬朝門外奔去,生怕他一個兩百多歲的小樹苗兒被這笛音傷了神魂。

待我衝出廂房,卻見門外七丈遠處,一個霜衣墨髮的公子在吹笛子,那身形瞧著十分熟悉,如夢中人一般。小鳳凰木歡快地在他身旁蹦來蹦去。我愣了半晌,正想問他是誰,忽然憶起眼前這位正是昨日賴在丹穴山未走的長訣天尊。小鳳凰木看見了我,搖著杉杉碧葉呼呼啦啦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