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年輕的太子,幾經周折又微不可查地將天帝手中的黑子引過來,斬殺了自己半數白子,然後面露難色掂起摺扇身體半恭道:“父君棋術超絕,孩兒畢生莫及。”
天帝笑著眯起眼,打量著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忽然抬起右手輕輕搭在扇端,他大驚,迅速將扇子收起。
莫說天帝,連他都驚訝於自己的反應。可天帝卻仍是滿面春風地收回右手,和藹道:“這扇骨瞧著不錯,如果打磨成一副白子……”
妄說予祁是這天上的太子,是天帝的膝兒,就算是個宮娥、一個侍僕,也該曉得面前這位六界共主的話裡頭是個什麼意思。他揚起袍裾跪在天帝面前,語氣裡卻是頂了三分固執,偏偏是這三分固執,讓聽著一震。
“父君若想要一副棋子,兒臣即刻便去打磨一副,材質絕不亞於這扇骨。但兒臣手中這把扇子,是兒臣心之所愛,委實不能送給父君。”
天帝面上依舊溫和,可本神君卻發現天帝的目光在他藏著玉骨折扇的袖子上停頓了半刻,才抬眸打量著這個喜怒不形於色、做事果斷嚴謹的兒子,笑容也漸漸隱了去。但不過一會兒,便讓他平身,寬慰道:“這把扇子既是你所愛,旁人定不會奪去半分。只是你欠我一副棋子,等我想好了便問你要。”
本神君以為,天帝大人“棋子”一話,說得十分含糊。如果他果真要一副棋子,為何還要說“想好了”再要,這一副棋子不過三百六十一顆,有什麼可斟酌細想的?
那日予祁回了殿裡,取了最好的黑白玲瓏玉,徹夜不眠磨了一副棋子,找來水晶寶盒收納起來,等天帝問他要的那一日。可他一等便是數千年,天帝大人每每見到他手中的摺扇,總是和藹一笑,卻再未向他討要過什麼棋子。
112它不過是把扇子
薔薇溶月,清風醉晚,那是一個極難得的夏夜,只是稍稍有些悶熱。
太子府裡的仙僕跪了一地,誰也沒有膽量看此時站在殿中央的太子。我透過紫玉,看了這幾萬年的事情,也從沒有像見過他像今日這般責罰宮僕。
攙著怒氣的聲音不大卻懾人:“若是一枚繡花針,你們找不到也合情理,但這一把扇子你們竟然不知所向,本殿下竟養了一群廢物。”
於是,一地的仙僕只能更加俯身跪著,不敢抬起腦袋半分,再沒有膽量同他對視一眼。
也於是,殿裡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到那個在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除了他。
殿外是一株開得極盛的九里香花樹,這是前幾年,予祁他親手植在這裡的。嵐嵐晚風中花瓣嫋嫋娜娜落下來,細碎的香氣便悠悠轉轉地升起,他將仙體留在殿中,提著元神走出來,饒有趣味得打量葳蕤花樹下那個身著月藍色紗裙的姑娘,她捏著裙襬挺著身子往窗裡面探頭瞧去,看到殿中央“予祁”還是站在那裡,怒不可遏的模樣,低下頭原地踱幾步,甚是惆悵地嘆了幾口氣。幾片九里香落在她的額髮上,他嗅到了幾絲清爽後才發現她濡溼的長髮,看上去是剛沐浴過的模樣。將要靠近她背後,熟知她驀然轉身瞪大了眼珠子,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被發現了,但又轉念一想,此刻他是元神出竅,她怎麼能看得到。
那雙眼珠生的極是靈動,她的眉毛突然跳了兩下,對著予祁的元神,咬著下唇露出幾絲得意的笑,只見她裙裾輕轉,揚起的水藍色裙襬十分優雅,瞬間變作一把玉骨折扇,穩穩當當得躺在九里香的枝椏上。
予祁的元神在花樹下站了好久,幾萬年來從沒有過的情緒漫上他的臉龐,是真真實實不用掩藏的欣喜。那一晚,予祁太子的元神便是這樣動情地望著九里香花樹上的玉骨折扇,未捨得移動半步。只是連累了殿中央的侍僕,俯身驚惶地跪了一夜。
夏日,其實是十分悶熱的。
那一天,他握著扇子找到婧宸,怕是因為這天上唯有婧宸這個妹妹心性單純,他信得過。婧宸瞪大了眼珠子,愣了許久才託著下巴問:“你是說每日傍晚將扇子託付給我,清晨再還給你?”
他拂了拂杯中的茶芽,點點頭。
“喲喲,予祁太子這番是怎麼了,怎捨得把你的寶貝扇子託給旁人啦?”婧宸笑得明豔動人,語氣也是大膽的揶揄。
“進來天氣越發熱了,長安玉,可生清涼。這扇子單單置於你的殿裡便能消去半分暑意,我只是借與你用用罷了。”說完他灌了一口茶,天界太子這個位置坐久了,見風使舵的伎倆他不屑於用,偶爾撒個謊卻令他覺得心情十分舒暢。
其實,他不過是想讓早已幻化成仙的長寧,夜晚可隨意沐浴消暑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