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奕修看了她半晌。
凌昭在等他的答案。
兩人對視著,沒有火光四射,卻是無聲的絞纏、對抗。凌昭不自覺地握緊手指。
她說了太多,戳破了他的“十年大計”,不知道這個男人惱羞成怒起來又會對她做什麼。
“你即使發不了聲,話還是很多。”男人的聲線低沉壓抑,眸色深沉。凌昭幾乎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她想到前幾次他惱火起來對她做的事情,趕緊跳下床,防備地瞪著他。
霍奕修冷眼瞧著她逃到沙發邊上,譏誚地勾了勾唇角。
有膽量跟別的男人出雙入對,有膽量跟他討價還價,有膽量惹怒他,這時候才想起來害怕,是不是晚了?
凌昭緊盯著他,吞了口唾沫,餘光瞥著房門的位置。
不能再跟他同處一間臥室了!
男人稍有動作,凌昭拔腿就跑,抓到門把便兔子似的躥了出去。
霍奕修跳下床,只來得及碰到她的衣角,還險些摔了一跤。
門砰一聲關上,凌昭沒浪費時間抓住門把跟他拔河。
跟他比力氣,她根本比不過。
但霍奕修也沒給她太多喘息的時間,她還沒逃到下一間房,男人就追出來了。
凌昭光腳狂奔,紅色睡衣裙襬在她的腳踝飛舞,髮絲在肩背跳躍,竟然跑出一股美人戲君王的唯美感來。
尤其是她回頭找霍奕修的方位,那回眸一瞥,美得猶如妖冶精靈。
男人眯了眯眸子,漆黑的眼底露出幾分激狂猩紅。
跑?
看她能跑哪兒去。
別墅太大了,能躲藏的地方很多,可男人追得太緊,凌昭每每要躲進下一間房時,他就追上來,幾次都差點抓到她。
跑著跑著,凌昭似乎也來了幾分興致,不再只尋求躲避的房間,她往樓上跑,男人追來堵在樓梯間,她爬護欄,作勢往樓下跳。
他不敢,只能往下退,留出給她跑的通道。
凌昭卻轉頭跑進電梯裡,想也沒多想就摁一樓。
霍奕修跑一樓去堵她,但凌昭調整到二樓,從二樓出來,在霍奕修等在電梯門口時,她又往三樓跑。
霍奕修把電梯停了,堵住她走電梯捷徑。
她坐樓梯扶手滑下來,他只來得及勾住她的裙角。凌昭完美落地,衝著站在樓梯拐角平臺喘氣的男人做鬼臉。
男人哂笑,沒給她太多得意的時間,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梯。
凌昭張大嘴巴吸了口涼氣,抓起裙襬往外跑。
腳下落了汗珠,險些在光滑地板上滑一跤,連滾帶爬地跑。
大門開啟,外面就是別墅大院,草坪柔軟,絲絲涼涼,撓在腳心還有些癢。逃到鵝卵石小徑上,腳底比踩指壓板還疼。
她邊跑邊跳,霍奕修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但兩個人奇異地都沒離開那鵝卵石小道,跑了很長一段,凌昭眼瞥著另一半石板路,輕輕一躍,跳上那青石板。
又冷又硬,而且凹凸不平,只比鵝卵石路要好一些。
地燈散著幽幽光芒,隔壁另一棟別墅,有人在樓頂喝酒賞月光,不經意往下一瞥,看到一男一女追著跑。
女人靈巧如山間小鹿,男人像是逗弄獵物的白狼。
這麼浪漫?
那人支著護欄欣賞起來。
隔壁什麼時候住進來這麼會玩的情侶?
凌昭跑不動了,雙手撐著膝蓋喘氣,男人步步緊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要被他吃掉了!
她慌了神,轉身慌張跑路時,兩腳卻好像打了結,身體一歪跌下了錦鯉池子。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幾條受驚的魚噼啪躍出水面。
凌昭嚇得四處躲閃,更多的魚跳起來了,撲了她滿臉水,然後就見朦白月光下,一條紅鱗錦鯉越過她頭頂,只那鱗片閃閃發光,如夢如幻。
那錦鯉竟然越過了中間那座橋,跳到另一側池子裡去了。
凌昭看呆了,一時不查,被霍奕修從身後摟住。
她回頭,人還杵在傻楞中。
顧不得被他抱著,凌昭轉過身,激動地對他比劃起來;【你沒看到嗎?那條魚跳過去了!】
霍奕修當然看到了,在他下水的時候。
而他是在她被魚嚇得躲閃的時候下來的。
男人往另一側池子看一眼,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