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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由塵不語,輕輕頷首。

“今後由塵可要叫我濮落,我們兩人之間沒有白狐仙君,只有由塵濮落。”說著,他抬眸看著一身雪白的男子,“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這句話著實令由塵略微驚了一下,仙界不曾束縛這位仙君,他說話果然不分輕重,若是被其他仙家聽了去,仙妖兩界怕是不得安寧了。

淡金色的眸子略微漾開一抹漣漪,微有黯淡之色,似乎憶起了前塵往事。

見由塵恍如預設沉默不答,清乾仙君心情大好,執過酒壺,在兩碗間又添滿酒水,淡淡笑問:“由塵由塵,這名字甚好,取自何處?”

方才片刻的詫異,倒是讓由塵放開了許多,臉上的輕鬆慵懶漸漸顯露出來:“仙君不曾聽過?”緩緩抬手,接過面前的人遞過來的酒水,“這是取自千年前,癯仙題的字——花門由塵。”

“花門……由塵?”清乾仙君低低喃呢,“這四字,聽來耳熟。”

由塵輕抿碗中的“驚魂”,方才仰頭而盡,著實品不出好壞,這酒還是適合細細淺嘗,才堪回味無窮,餘香縈繞。

只是,不宜多喝。

他接過清乾仙君的話:“何止耳熟,普天之下,無人不曉。相傳,若能破得四字之謎,便會得到世間最為珍貴的東西。”

“珍貴?”清乾仙君不置可否,漾開金色祥雲的嘴角帶著淡淡的恥笑之意,捏著手中的酒碗輕輕搖晃,“這世間,何來珍貴之物?不過是貪念所生罷了。”

略略抬眸,由塵見那人唇間漾著一抹孤寂的笑顏,彷彿嘲笑著世人的痴傻,卻又隱藏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他不由得暗自嘆息,垂眸望著碗中自己的倒影,朦朦朧朧,曲曲折折。

皆是戲中人,又何苦當真呢。

那一夜,由塵與清乾仙君說了許多。

之前還心存芥蒂,不知這位仙君是否是來找麻煩,一切話都是不冷不熱地遮了回去。

誰知後來,或許是“驚魂”的緣故,由塵微微起了醉意,喝到半晌,便支著腦袋靠在桌上,唇間的話越吐越多。

實是外人不知,這“驚魂”是由塵只為自己而釀,其他的好酒他皆是千杯不倒,唯有“驚魂”能讓他酒醉雲夢。

閒暇時,也是一人獨自暢飲,夢迴前塵往事。

飲一次便醉一次,醉一次便夢一回,如此反覆,魂驚黃粱。

而那清乾仙君也甚是怪哉,趁著由塵酒醉,不問他來自何處,不問他紫蒲藤現在何方,也不問那孽畜可有逃脫。

明明一切皆知,偏又心照不宣,問來問去都是人間瑣事。

“由塵在人間待了幾個春夏?”

“不記得了,大概也有百年吧。”

“這人間可有何好處?”

“鬧得人無法心靜,如此,也不用想其他。”

“壞處?”

眸光瀲灩地笑了笑,頰上是三分醉意,由塵回道:“變得不像狐狸了。”

清乾仙君怔了一下:“你確實不像,”而後頷首嘆道,“這為狐的,哪有你這般懶散?”

由塵挑眉:“你若在人間待些年歲,只會更懶。”俯身臥在桌面,碗中的酒水灑了一地,濺開一朵朵豔麗的花瓣。

清乾仙君繞過桌角,俯身攬過他的身子,撲鼻而來一陣薔薇般的冷香,和那天梅林一模一樣。

這個雪白的人身上,有和他一樣的氣息,浮雲般淡漠,難以捉摸。

環著那充滿淡淡酒香的身子,清乾仙君的心第一次淺顫了一下。

“我若待在人間,你是否肯陪我?”他輕聲道。

第四回

一夜宿醉,清乾仙君當晚做了一個夢。

鵝毛飛雪,梅林深處,一座草屋坐落俱寂天地。

他聽到一曲淒涼婉轉的簫聲,如珠玉落入心盤,扣人心絃。

撥開梅花尋去,只見那座草屋離得自己愈來愈近,耳邊的簫聲咬住心扉,讓心海又似平靜,又似波瀾萬丈。

抬眸望去,草屋階前,盛開的梅樹枝下,一抹雪白的人影背對著他,僅能看見那頭勝過天際的銀髮,由得寒風輕輕飛舞。

那人微微側著身子,纖細的十指扣在一隻白玉長簫上,隨著悽美的簫聲跳動指尖。

揭開一枝擋在眼前的梅枝,那人忽然轉過身來。

淡金色的眼眸看著遠處的他,絕色無雙的容顏,微微揚起一抹傾倒眾生的淺笑——

敢問佳人冬可冷?嫣然一笑黯嬋娟。